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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来还期望考生人数少一点,这样他考上的几率也大一点。可是现在,他自己都快没信心了。
    秦遇吐了口气,低声道:“苏兄,莫要想太多,乡试考的也是一个心态。”
    苏秀才点点头,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声念叨起来。跟他一样的,还有很多人。
    队伍在缓慢行进,接近卯时了,才轮到秦遇。
    还好这是夏天,秦遇心道,若是寒风腊月里,在后半夜等几个时辰才遭罪。
    一个官兵拿着文书,比照秦遇的面容。另一个官兵搜查秦遇的书箱,然后让秦遇把外衫脱了,身上只着单衣单裤,上手搜身。还有一名官兵在检查秦遇的鞋袜中是否有字条。
    还有一名举人给秦遇作保,保证秦遇是秦遇。
    这种严格到几乎有些羞辱性的检查,不是没被考生抗议过,但是官府态度很强硬,不接受就不准参加乡试。
    然后考生们就蔫了。
    秦遇除了有点别扭,倒还算接受良好。若是寒窗苦读数载,最后被作弊的压下去,那才真要气吐血。
    考生们偃旗息鼓,不也是考虑到此吗。
    主要这作弊之事有前例,以前就有考生把小抄藏袜子里,或者藏衣服夹层里,还有藏在笔身中,书箱夹层里,只有众人想不到,没有那群想作弊的人做不到。
    官兵终于检查完毕,确定没有问题,对秦遇挥手:“好了,进去吧。”
    秦遇穿上外衫,背上书箱后进入贡院。
    他站在人群中等候,直到太阳出来,所有考生进入贡院,主考官们和副考官们才来。
    与院试一样,乡试的主考官同样是天子钦点,主考一届就换个地方。杜绝有人想行贿舞弊的可能。
    一众考生在主考官们的带领下,给圣人上香,然后副考官又说了考场规矩。
    众人听的很认真,虽然他们早就了解过,可是此刻听到副考官疾言厉色讲述,还是忍不住头皮一紧。
    考场规矩可以简化为几段话,除非考场大火,那么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贡院的门都不会开。
    哪怕你在里面生病了,发热的快要死了,也只会由贡院里给你指派的大夫给你治病,不会允许你出去,就算你主动弃考都不行。
    成朝刚建立时,规定没有这么变态。只是有一回乡试,有人借着病重的由头,带走了同伙科举舞弊的证据,幸好最后查明,还了所有考生一个公道。
    于是从那以后,天子就添了这么一条科举规定,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而贡院里的大夫医术如何,就看官府的良心和你自己的运气了。
    副考官严厉的声音终于落地,众人在官兵的带领下,进入号房。
    秦遇观察了一下号房,发现比院试时的考棚好多了,里面很干净,头顶的瓦片也是八成新,遇上雨天,肯定不会漏雨了。
    秦遇进去后,把东西放下,又拿出布巾擦了擦,还撒了些草药粉,也不知道有没有蚊虫,但撒上总归安心。
    号房是修成一排排的小房子,每一竖排之间,隔了七八米远。
    主考官们不时巡查,而官兵几乎会定时定点巡逻,堪称三步一兵,五步一哨,严防死守。
    锣声一响,厚厚的题卷答卷草稿卷分批下发,秦遇仿佛都听到了隔壁仁兄吞咽口水的声音。
    乡试连考九天,一共三场考试,每三天为一场。
    第一场考试考帖经,墨义和经义,算是考验考生的基础。
    秦遇快速浏览一遍,忍不住牙酸。
    科举这么多年,科举大部分内容又要求在四书五经里出,出题的大人们绞尽脑汁,怎么刁难考生怎么来。
    除了最开始的一小部分题还算正常,后面的差不多是截搭题,截上题,截下题,长搭,短搭,反正就是要你懵。
    打个比方,中庸内容里“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注】
    考题中只出现“言顾行,行顾言”,这就是截下题了。
    如果考题是“言顾行,行顾言,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这就是妥妥的隔章搭题。把完全不相临的话,给你安排在一起。
    若只是隔章搭还好,最怕考官把形意相近的句子放一起,稍微有个粗心,就栽进去了。
    若是运气再背点,出题人冷酷无情的给你把两本书的内容搭一起,那才是叫考生抓耳挠腮,痛苦烦心。
    秦遇呼出口气,开始磨墨,他发现磨墨特别静心,平稳情绪。
    等到墨磨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始答题。
    而秦遇周围,对面的考生已经答了好一会儿了。
    太阳越升越高,日光一闪不闪的炙烤着大地。
    空气中渐渐传来了饭香味儿,秦遇恍若未觉,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垫在下面的面巾上。
    非是他不知饥饿和炎热,而是此刻他答题非常顺畅,他舍不得中断这场好状态。
    直到未时三刻,他才暂时停了笔,向路过的衙役提出买两个蒸饼。
    那衙役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很快把饼给他。
    还好是夏季,饼还有些余温,秦遇细嚼慢咽,配着一点清水咽下。
    然后起来在号房里走动,他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些。
    休息了一刻钟,他接着答题,这一答就到黄昏,后心的位置,衣衫汗湿又穿到半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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