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官员都想咆哮了,天子您要闹哪样。
太子脸都绿了,还得忍着,替他的儿子,他潜在的竞争对手谢恩。
那一年,皇太孙周岁十五。
同年深秋,天子愈发病重,太子带军逼宫,冲天的火光把夜幕都点亮了。
太子一身甲胄,自夜色中而来,温吞了三十多年,他第一次这样冷厉,却是在逼宫时刻。
天子躺在龙床上,伺候的小太监跪了一地,只有王宽还坚持给天子喂完药。
太子抬手,侍卫把王宽抓到一边去。
天子脸色少见的红润,看着床前的儿子,居然有点欣慰:“你现在倒是有一些一国储君的风范了。”
冷厉,肃穆,不苟言笑,以及杀伐决断的气势。
然而假象就是假象,太子闻言,眼眶都气红了,他怒道:“父皇,儿臣自问这么多年,不曾有半分违逆您。您为什么……”
“为什么要立太孙。”天子平静接过他的话。
太子不语,显然默认了。
天子定定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若有才,妒贤也就罢了。可你无才,还容不下人。”
太子脸色瞬间扭曲。任谁被生父这么否定都受不了,更何况太子。
不等太子反驳,天子又道:“挪用军饷,你知情罢。”
太子噎住,对上天子锐利的目光,太子只道:“儿臣没用军饷。”
“冒领战功,你也知情罢。”
太子一梗:“……众人都出了力,不必太斤斤计较。”
天子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人家拿命拼的战功,到太子嘴里就成了“斤斤计较”。
还有很多很多,失望不是一件事促成的。
天子叹了口气:“你可知,朕为何要派秦随之任浔阳知府。”
提起秦遇,太子眼里一阵厌恶。
天子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无力道:“只有他最适合给你收拾烂摊子。”
“秦随之背景简单,他不会也不敢牵扯更多。只会做他该做的事。”
天子扫了太子一眼,眼里忽然涌上悲伤:“朕知你内里,不盼你开疆扩土,只盼你守成。”
天子每三年都从新科进士中挑选人才,才华,品性,家庭背景,他样样考虑到了。
天子知道自己儿子心眼小,所以挑选的时候,尤其注意年轻才子中的性格,太狂的不要,心性同样狭窄的不要。
最典型的一甲,李丕有家世,有才华,人稳重,换句话说,能忍让。
张和出身清贵,却无文人清高,性子大方洒脱。
秦遇就更不用说了,性子一等一的好,肯干肯吃苦,心性良善。
可以说,这三人都是天子给太子选好的辅佐能臣。且三人家世不一,一人出于世家,一人出于书香,一人出于平民。注定他们利益不能达成相同,所以不用担心三人联合架空新主。
扶持新人,打压老人,帝王作壁上观,掌控天下。
天子设想的极好,也安排好了,可是天子怎么也没料到,他费尽心思布局,却让太子直接给掀了棋盘。
第155章 新帝继位
帝王寝宫,天家父子争执不休,也不对,准确来说是太子心有不平。
“父皇,自成朝成立以来,没有一位太子像儿臣这样窝囊。”
天子看着叫嚣的儿子,心都凉透了。太子出生不久,天子就立了储君,避免了争斗。
等其他儿子大了,天子就把其他儿子分封出去。在天子心里,天子其实更喜欢已经去世的陈南王,但是天子忍住了私心,依然好好教导太子,替太子谋划。
结果呢……
太子在控诉,控诉他当了快三十年太子。言下之意,是说天子活的太久了。
可太子没有想过,在他之前,那些皇子要经历残酷的厮杀,最后才能登上太子位,该收拾的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自然没多久就登基了。
可是天子替太子铲平了所有阻碍,却起了反效果。太子不会知道储君之位来之不易。
天子突如其来的疲惫,他闭上眼,沉声道:“太子意图谋反,即刻废黜太子之位,幽禁宗人府,永世不得放出。”
太子刚要嘲笑他父皇看不清局势,谁知他的部下纷纷“叛变”。不,也不是叛变,而是对方从来都没有真正臣服他。
夜还没有结束,正在密谋的大臣被忽然闯入的金吾卫带走。一时间哭声遍地。
冯良娣还在盼着当皇后,谁知道宫里来人,毫不犹豫给她灌了毒酒。
这场散乱很长,长的耗尽了所有耐心。又很短,短的只持续了几个时辰。天明时刻,一切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除了略显空荡的朝堂和监国的皇太孙。
秦遇收到消息的时候,意外的有一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秦遇现在想的是,天子还能撑多久。
然而此事刚平,腊月里又传来消息,太子自缢了,皇后受不了接连的打击,一病不起,在大年前夜去了。
先是丧子,紧跟着相携走过半生的发妻病逝,对天子的打击是巨大的。诸王想回来奔丧,却被天子严令禁止了。
天子甚至下了明令,诸王无诏回京,以谋反罪论。
天子还在强撑,他要撑到他之前派出去的年轻官员任满,然后将他们召回来。天子还有后续没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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