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瑞虽吓坏了,但也没有退缩做逃兵。他带着不多的人马,从旁冲出来,协助柳夏月一同撤退。
这一战太突然太惨烈,让很多没有做好心里准备的士兵,心里防线崩塌。
铁蹄扬起的尘土如龙卷风,掀起一阵几丈高的烟雾,把城墙上守备的将士都看傻了。
只有常年作战的王将军还算靠谱,他马上挥手下令道:“快开城门,救他们进来!”
柳夏月护着将士们,一路抵御大漠军,看城门大开,立马吼道:“不要恋战,速速回城!”
原就快被大漠军击溃的将士们听了这话,立即放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向城里跑去。裴景瑞在他们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胆小懦弱的影子,见柳夏月并没有进城的意思,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王将军站在城门口,不断呼喊着:“柳姑娘,快速速回城!”
柳夏月并未向后撤,只是抬起头,带着满脸恨意地咬牙喊道:“关门!”
王将军直接愣住了,片刻后才缓过神来:“柳姑娘!”他想唤回这个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可若没她阻挡,其余的士兵便会死在敌人的弯刀下。
狂风中,柳夏月立在两军中间,她身披残甲,头戴红巾,瘦弱的身影下铮铮傲骨不输任何一个男子。
就在最后一个士兵进入城门后,王将军为了不辜负柳夏月,忍痛关上了大门。
面对几十万大军的包围,耳边的喊杀声,将柳夏月带回到柳家被灭门那天。
裴景文利用她的信任,让柳正枫背上了叛国之名。
裴家兄弟与墨卓远带兵包围柳家,爷爷、叔叔、兄弟们为了她不受牵连,将她送出秦城。
可裴家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他们派了万人追逐她,将她也是堵在这样一个地方。身后是不能为她打开的大门,前方是要取你首级的敌人。
她战了好久,都不记得杀了多人。
最后的时刻,她的剑都顿了,砍不动了。她的力气耗尽了,看东西都模糊了。好多人拿着利刃刺穿了她的身体,她流干了血,倒在地上孤独死去。
而脑中唯一后悔的,就是身为柳家人却没有死在战场上。
震动的大地与不断嘶吼的马鸣,把柳夏月从惨痛的过去拉回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执剑迎敌:“不怕死的就来吧,我一个人也能将你们杀得片甲不留!”
“是两个!”裴景瑞从柳夏月的身后走上前,他造的有些狼狈,翩翩公子的形象不复存在,总算是像个战士了。
看着不惧生死,留在她身边要与她一起迎敌的裴景瑞,柳夏月心里有点混乱,她震惊道:“你怎么没回城?”
裴景瑞挑眉,举起手中长枪:“怎的?只允许你一个洒热血报国,不允许我临死前也做一回英雄好汉?”
柳夏月失笑道:“我以为你是个惜命的人。”
惜命?
是啊,裴景瑞浅浅一笑,你是想骂我贪生怕死吧?
都到这个时候了,嘴巴还是这么毒!
就跟小时候一样。
王将军知道,柳夏月执意留在城外,是为了给他争取整军备战守城的时间。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看到侥幸逃脱回来的士兵后,城中的将士非但没有出去复仇的心。反倒是被这些伤残的人,吓得连兵器都握不稳了。
粮仓被烧、主帅不在、兵临城下,让本就不够团结的军队变为一盘散沙。
王将军站在高处愤怒大吼:“你们对得起为了救你们而留在城外的柳姑娘吗?你们是大兴男儿,是护卫国家的将士,你们怎能不如一个女子?”
可他的声音,就像是沉入大海的银针,掀不起一丝波澜。
士兵们唉声叹气,将领们更是连头都不肯抬。
城外,柳夏月与裴景瑞陷入苦战。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和一轮又一轮的士兵,耗尽了他们的体力。二人互相搀扶到城墙下,期待着王将军能够整军迎敌,又清楚军中的情况,知道一切只是妄想。
裴景瑞倚在柳夏月的背上,苦笑一声:“你是不是没想到,陪你上阎王殿的会是我?”
柳夏月扬眉一笑:“确实,我本以为是送你去阎王殿,没想到是一同去。”
二人此时此刻,也算是放下了心中对彼此怨恨。
裴景瑞感慨道:“若当年我爹和大伯没有背叛柳家就好了,我能在柳家学些真本事,就不会有今天这局面了。”
柳夏月在他的肩上拍了下:“别灰心,说不定下辈子能重来呢!”
她知道自己的力气抗不了多久了,慢慢起身走向了敌军:“图巴汗别做缩头乌龟,有本事就出来与我一战。”
图巴汗就藏在一排排高大的战车之后,他远远瞧着柳夏月,看她伤痕累累,看她燃烧殆尽。
他的心已经扭曲了,得不到就毁掉,成为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送她上路。”
弓箭手再次集结,柳夏月知道自己大概撑不过这一回了,索性将剑插入地面,挺胸抬头决定接受这还算体面的死法。
裴景瑞叹口气,慢慢向她走去。
“放箭!”
大漠军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羽从天而下,柳夏月面带微笑,淡然处之。
“夏月!我来救你了!”
熟悉的声音贯穿到柳夏月的耳膜,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抹蓝色的倩影举着金盾穿过箭雨,来到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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