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圈椅旁,还在用手死死扣住圈椅一脚的小汪氏,一直试图在用力往上旁,听闻此言手突然垂落,一把年纪的老太太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长姐,在你眼里,庶女就是这样的存在?我和我夫婿,明里暗里给你办了多少腌臜事,到头来,我竟然要死在你手里。长姐,你的心被狗吃了吗?”
汪氏连视线都没有转,声音里很是不屑:“你,不过是我母亲给我养的一条狗,你今天运气不好,撞上了而已。”
赵志清尖叫起来:“母亲,我的手指都动不了了。母亲,快,快给我解药!”
汪氏扶着拐着,慢慢直起身子,看向离自己三丈远、四肢张开趴在地上的小儿子,突然叹气:“你,也一起走吧。”
赵志清眼泪鼻涕一起下来:“母亲,你要杀了他们给大哥报仇就算了,为何连我也要一起杀,为什么?”
汪氏突然张开嘴,无声地嗤笑:“长公主都成了庶人了,勇国公府不久也会倒了,永嘉侯府这么多年坏事做尽,你哪桩事没有参与,你以为你还能活几天?我今日带你走,不过免你皮肉之苦罢了!”
赵志清一脸恐惧,身下渐渐湿透,尿骚味传了开来。
汪氏闭眼皱眉。这个小儿子比起大儿子,简直差得太远。
也罢,母子三人底下团聚吧,也省得他一人凄苦。
“太、太夫人——”一个虚弱的声音带着讨好意味传过来。
汪氏缓缓转头,只见郑氏竟然没有躺倒在地,她靠坐在了圈椅上,正虚弱地看着她:“您放了我吧,我今日回去,马上带着我儿子回娘家,马府也好,侯府也好,所有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求您行行好,看在我们同样有儿子的份上,放了我吧,求您了!”
汪氏挑眉看她,正要说话,张氏突然尖叫起来:“啊——我的岩杰啊,娘马上来找你了!到了地下,我们一起找他们算账,做鬼也不放过他们——”
汪氏转回视线,脸上带着冷笑,“嘟、嘟、嘟!”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缓缓地走,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你们,今天,都——”
“要死”两个字没说出口,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闭上浑浊的老眼,再睁开巡视了一遍。
还是少了一个人!
赵曦玥!
她不见了。
汪氏记得,这个傻子胆小如鼠,和三个下人就站在左边的角落里。
她看了好几遍,除了一个老婆子和两个小丫头躺在地上,就是没有那个傻子的身影。
汪氏记得很清楚,那个傻子后来一直站在角落里,根本没有出去过。
再说,她也中了毒,也没有服过解药,怎么能手脚灵活地跑出去?
她一定还在这间屋里!
她一定乘着自己和其他几人说话,偷偷爬去哪里藏了起来。
一定是。
马宏的两个儿子必须死,那个傻子也是!
她看向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杨妈妈,“你见到那个傻子了吗?”
杨妈妈一直在心里想着她的一家老小是否还能活着,哪里会去注意一个不起眼的四姑娘。
她恍惚地摇头:“没见着。”
汪氏没工夫理会杨妈妈,她要把那个还能行动自如的傻子找出来。
“四丫头?四丫头?”汪氏一边往角落里走,一边讲声音放缓了呼唤,“你是在和祖母躲猫猫吗?出来吧,祖母已经看见你喽。”
香香心里“咯噔”一下。
她藏在屏风后一个柜子的里侧,她紧紧握着宝剑,把自己缩得小小的藏在黑暗里。
太夫人和几个人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自己胸口“砰砰砰”的乱跳声,她也听得很清楚。
她的祖母哪里会和她躲猫猫?
太夫人刚才还说她是个傻子,她既不傻还不聋,怎么会相信她的谎言。
就在刚才,屋里所有人都像是睡着了一样,“扑通扑通”往地上倒,就连阿明阿亮和王嬷嬷也同样如此,香香简直吓坏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站着。
当时阿亮倒下的那一刻,乘着手还能动,用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姑娘,拿着剑,对着所有要害你的人,一剑刺过去,不要怕!”然后就把小宝剑塞进了自己怀里,并用尽力气把自己推开。
香香很害怕,她不敢用小宝剑杀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夫人要这么做。
她只是刚回到侯府,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
香香一手紧紧握着小宝剑,一手紧紧捂住自己嘴巴,在太夫人和其他几人你来我往的时候,猫着腰偷偷挤进了狭窄的缝隙里。
“四丫头,祖母看见你了,你就在屏风后面,是吗?快点出来,祖母有事找你呢,快点吧!”
汪氏的卧房是府里最大最奢华的,她走了几步累得眼前有些黑,索性站在原地呼唤。
不过一个傻子而已,骗一骗说不定就出来了。
这傻子不知道吃过什么,竟然对杨吉的药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怪事!
汪氏心想。
不管这么多了,抓到那个傻子,就和杨妈妈一起勒死她!
心里拿定了主意,汪氏又轻声呼唤:“四丫头,屏风后面不好玩,祖母告诉一个更好玩的地方,你藏在哪里,祖母肯定找不到,快点,出来了祖母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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