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丫鬟上来,手脚利索地上了茶。
皇甫昱转头吩咐小桂子,“给杨老夫人赐座。”
杨老夫人稍稍推辞一二,才侧身坐了。
吕老夫人等了半天,也不见皇甫昱开口赐座,脸色瞬间涨红,老脸极是难堪,但此刻她纵有天大的胆子,看着微微皱眉的安郡王、一脸寒霜的瑄郡王,以及表情不虞的傅大人也不敢多言,只好握紧拳头垂着头,死死忍着。反正有她兄弟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皇甫昱视线缓缓地在屋里众人脸上都扫了一遍后,才带着上位者宽容大度的笑容淡淡开口:“诸位,本世子今日与舍弟一起来贵府迎亲,不曾想,在杨阁老的书房里听见了吉服藏针欲谋害新妇之事,为弄清事实,本世子携舍弟与傅大人一起进入内宅,若有唐突还请见谅。”
杨老夫人赶紧带头再次行礼,口称“不敢”。
吕老夫人心中一喜,这荣王府世子、皇上的皇长孙,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无二,是个温和无害的老好人呢。
谁知,还没等她欣喜多久,她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皇甫昱说完,就将视线转到了杨阁老的身上,他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语气也依然温和,整个人却已经带了淡淡地威严:“杨阁老,郡王妃吉服由礼部按定例和规制由专门的绣娘缝制,再由贵府派专人保管直至今日大婚,如今,这皇家新妇的吉服上竟然有如此之多的银针存在,本世子想问问傅大人和杨阁老,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岔子,会在礼部定制的皇室吉服上留下如此多的银针,要让新妇受如此委屈?”
杨阁老皱眉,傅大人却站起来拱手:“世子,本官敢用头上乌纱作保,礼部上下对安郡王妃的吉服极是重视,最后一次修改后也是多次核查确认,才送到杨府的,本官不敢有半丝马虎。请世子明查!”
皇甫昱微微颔首,视线转向杨阁老,声音的笑容渐渐淡去:“阁老,可有话要说?”
杨阁老起身,板正的脸上一丝不苟,细看却带着些许犹豫,停顿了半晌才说:“回世子爷,老臣……老臣日后一定严查此事,眼看吉时已到,还是——”
吕老夫人脸上顿时来了喜色,兄弟还是和一样,这次也一定能糊弄过去。
却见皇甫昱敛去眼中最后一丝平和之色,声音渐渐严厉:“阁老,杨明月虽是你孙女,却是我皇祖父亲自赐婚给我二弟安郡王的郡王妃,贵府接圣旨当日便已开祠堂上告列祖列宗,礼部也早已按部就班走完几礼,在此之前,杨明月乃我荣王府安郡王妃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今日,不过是行完最后一礼罢了。
如此,本世子想问问杨阁老,我荣王府安郡王妃在贵府受如此迫害,杨阁老以日后一句严查此事来搪塞本世子,是否太过儿戏?”
皇甫昱说完,杨阁老双眉间已隐隐皱成了川字,他再次拱手行礼:“世子,吉时将至,老臣认为先行礼,再查缘由不迟。”
皇甫昱微微眯起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杨阁老,面色平静,语气却已然有些凌厉:“杨阁老,新妇被藏了针的吉服差点伤了身子,你却急着尊吉时而急着要行礼,本世子与你想法恰恰相反。
今日,本世子若是不知便也罢了,此刻已然知晓,那便一查到底。
无论是礼部出了岔子,还是你阁老府中下人作妖,定要查个清楚明白,也好让世人知晓,我荣王府虽然一向低调,但并非胆小,我荣王府的人,今日本世子一护到底!
杨阁老,今日不管你是搪塞也好,推脱也罢,本世子便不管不顾地托大一回,就是误了吉时,也要查找缘由,为我荣王府安郡王妃讨个公道。你便是告到金銮殿上,本世子也定然不惧!”
杨阁老脸色有些僵硬,想要再辩驳几句,可张开嘴却还是闭上了:“老臣不敢,请世子详查。”
傅大人也长长吁出一口气:“也请世子详查,还本官一个公道。”
皇甫昱见状,微微颔首,“安郡王,你乃刑部侍郎,为兄命你查清吉服银针一事始末,还安郡王妃一个公道,再行大礼,你可服气?”
皇甫昕站起来,拱手行礼:“是,世子!”
吕老夫人有些急,频频给杨阁老使眼色。
可是,杨阁老却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她一般,低着头,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缩回视线,无意中瞥见坐在荣王世子身边的瑄郡王一眼,吓得她灵魂差点当场出窍。
这眼神如此冰冷,仿佛两道冰锥直接射穿了她的眼珠子,让她隐隐感觉到生疼一片。
这,也太吓人了!
皇甫昕告诉皇甫昱,他不仅要盘问在场之人,他的人还要盘问府里其他人,搜查府里各个角落。
皇甫昱视线缓缓转向杨阁老,目光中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威压。
杨阁老狠狠蹙眉,考虑良久,还是站起来低着头拱手朝皇甫昱失礼,“世子,老臣——”,话说一半却看见了原本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老妻,突然抬起右手,虎口张开缓缓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杨阁老浑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终于,在一声不为人知的叹息后,杨阁老点头了。
吕老夫人嘴唇禁不住抖了抖,她一面担心皇甫昕在刑狱断案上有些长处将她们祖孙揪了出来,一面又自信她买通的人决计不会出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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