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昕傻里傻气地笑,站在塌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妻子轻轻拽了他一下衣袖, 才反应过来。
他坐在塌沿, 一瞬不瞬地看着妻子。
“你可觉得安好?”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若是不在,就告诉母妃, 不要忍着。”
“想吃什么,就让小厨房的厨子给你做,小厨房里东西不够,就告诉母妃,让她给你采买。”
“困不困,想睡觉吗?”
“我、我会不会吵着你?”
“明月——我、我很高兴——”
“明月,前段时间太忙,一直没有时间陪你,不过现在好了,我、我——”
一向不喜多言的皇甫昕,突然就啰嗦起来。
杨明月看着眼下乌青不曾退去的丈夫,想起他之前没日没夜的忙碌,心里也有几分酸涩,毕竟她也希望丈夫能多多相伴。
可是,现在看见他如此喜悦,心里所有的酸涩都突然间烟消云散。
他是刑部的侍郎,肩上挑着重担。
而自己,应该担起为人妻为人母的职责,也要挑起这个家的担子。
如此想着,眼眶里的一丝雾气也散去了,她笑容恬静看着皇甫昕:“昕哥,衙门里的差事还顺利吗?”
说起案子,皇甫昕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顺利。”所有案子都顺利起来,他现在惟愿他的娘子也一切顺利,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明月?”皇甫昕突然犹豫不决,要不要请她过来?
“何事如此犹豫?”杨明月心里好奇,昕哥从来不会如此。
“我想——”皇甫昕深吸一口气,才开口,“我想请曦玥过来——坐坐。”
杨明月愣怔一会,才笑开:“昕哥想让曦玥这个小福星来为我们的孩子祈福消灾?”
皇甫昕似乎也知道有些荒诞了,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有大嫂的前车之鉴在先,他如今就算荒诞一些也无所谓。
心里坚定了这个想法,他垂着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就算不慎被同僚知道,传出去个荒诞迷信的名声,他皇甫昕也不会在意,为了妻子和孩子,他怎样都无所谓。
杨明月心头又酸又软。
陪着妻子用了晚膳,皇甫昕破天荒没有去书房,两人坐在一起聊天消食。
杨明月以为从一堆案卷中将丈夫抢了过来,谁知——
“……那刃口特殊,就算瞒过了所有人,也瞒不过经验老道的仵作……”
“……供词前后不一致,又漏洞百出,真以为我刑部大堂是什么地方,让你自由来去……”
杨明月心中虽然无奈,但也从小听到大,很多时候,她都能顺口接上几句。
外面传来嬷嬷的声音:“郡王妃,天色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贴身大丫鬟带着小丫鬟来给她洗漱,杨明月低声问皇甫昕,“昕哥,你看上哪个?”
皇甫昕一头雾水,什么哪个,洗漱他用惯了贴身的小太监,一直用得好好的,他暂且没有换人的意思。
摇头:“不用换。”
换什么?让你挑一个:“绮卉如何?”
这种没力气娇滴滴的姑娘能比小安子好?不换:“她能帮什么忙!”
帮忙?什么跟什么?夫君聪慧是聪慧,可听说这聪慧之人总有些地方比不过常人,就比如现在:“她、她就是晚上服侍你的。”
皇甫昕看着妻子垂落的眼帘、不情愿的表情,这才明白过来,脸色有些黑:“不用!”
自己找了人?没听说啊,“昕哥,你有了侧妃或是侍妾人选?”
人选?这都什么跟什么?一个娘子都没时间陪伴,多几个女人那还了得,书房的卷宗要堆得比天高了!他还要不要办差了,真是!“要什么侧妃侍妾的,麻烦!”
真的?还有这种好事?“可是,我现在这样,没法服侍你——”
怀着孩子,你在想什么?简直胡闹!“我书房里案卷都看不完,哪里有空想别的。”
也对!可是母妃那里会不会被训斥:“母妃她——”
母妃才懒得管我们房里事,父王就够她烦的了:“母妃不会管,你放心便是!”
杨明月心里长长的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好的,听你的便是。”
“你早点洗漱安置,我去前院书房,”妻子有孕的消息,让皇甫昕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力量,恨不得一夜之间把所有恶徒都尽数抓捕归案,书房的案卷像是长了钩子一样,把他的心都要勾走了,“有事就来前院找我。”
“好,你也莫要太晚睡,注意身体!”杨明月含笑看着他。
“好!”皇甫昕拉拉妻子的手,又不舍地亲了她一下额头,这才大步离开。
杨明月在众丫鬟面前闹了一个大红脸,她微微垂头,没看见绮卉眼中的失落和嫉恨。
绮卉站在一等大丫鬟身后,微微别过脸,所以,杨明月没有看见她的表情。
袖子被她快绞烂了,才狠狠忍住。眼泪终于憋了回去,可到底听见了刚才两人的对话,她满心的不甘。
她是从杨府陪嫁来的,是杨府的家生子,父母都是管事。
在杨府,她长得漂亮嘴又甜,在一群好看的丫鬟里都是出挑的,她又在杨明月身边待了五六年,算是贴身丫鬟。
所以,杨夫人选了她做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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