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栩无语:“妈,不会所有的寺庙您都要去一遍吧?”
“既然路过了,去上柱香添个香油钱吧。”孟黎说,“你想想,这边香火不旺,咱们去拜拜,没准神仙感动,就显灵了呢。”
……
于是他们在寺庙门口下车。
进到大门里面,才发现这寺庙比想象中要大那么一丁点,庙里摆设很平常,院子里铺的石板路,往里走几步就到了主殿。主殿里供着一个石身佛像,地上有拜垫,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味道。
他们进去之后,有个小沙弥从后殿进来,孟黎同他交谈了几句,小沙弥拿香过来递给他们。
接过香朝佛像屈膝跪下的时候,姜之栩心里有些别扭,可反观李衔九却无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虔诚,她的心也不免沉了下来。
求神拜佛要的是虔诚二字,孟黎求她的成绩,她不信这些实打实的东西要靠求才能得到,她把心愿寄托于笼统的感情和难料的世事。
比如愿她所爱的人,都能一世平安。
上完香,小沙弥说,后殿有师傅可以求签,但师傅今天只给一个人求。
姜之栩和李衔九都不信这个,孟黎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干脆让他们两个等在外面,随后她跟着小沙弥进了后殿。
孟黎走之后,主殿就只剩下姜之栩和李衔九。
在神佛面前凡心暗动,那一刻,姜之栩是不自在的,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李衔九也不是很自然。
还好这时候他手机响了。
姜之栩暗自松了口气,见他看了眼屏幕,边走出去边点接听。
她偏脸见他走了出去,走到院子里,站了站,又出门,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后。
只剩下姜之栩只身站在空荡的主殿里,很沉默,很孤独。
她满脑子都是X。
心绪难平。
然后她忽然就想放下了。
自然是可以任情绪挑拨意志,在自己一个人的爱情世界里天堂地狱两头流浪。
有很多个瞬间,她都下了决心,要一个人完成一场荡气回肠的爱情。在若干年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告诉那个曾经存在于这段故事里,却对这段故事一无所知的人说,我爱过。
可是她现在不想这样了。
她又失神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会,然后她缓缓转身,看着佛祖,浅浅笑了笑。
她跪了下来,像一个虔诚的信女,双手合十,目光沉沉,却久久不语。
世人都说,佛家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她今天上了两次香,跪了三次,前两次求的是福,可只有这一次,她跪的是苦。
她体会到了求不得的滋味,很苦,真的很苦。
她自认不是个勇敢的人,有些话不敢和俗世里的任何一个人讲,只敢和神佛低语:“佛祖,就在刚才,我忽然理解了众生平等的意义。哪怕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而哪怕他邪恶,丑陋,卑劣,不被世人接受,我也照样会为他一个人低头,这种爱与不爱,不因对方是谁而转移,是不是就代表只有在爱里,众生才平等呢?”
青灯古佛,檀香袅袅。
有一个这样新的生命,新到看不破红尘,却长了一个这样老的灵魂,老到试图参透梵语。
“我得承认,刚刚和我一起的男孩子,我心里有他。”她缓缓低语,“可我不是个有慧根的人,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心里也有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放下他。”
其实她已经用另外的方式求过很多次,比如在晚上看见星星的时候,她会祈祷,要不就放下吧,没有将来的。
可是她总是做不到。
“我也打算放弃过,可他只要主动和我说话,我就会把刚下定的决心忘得一干二净了。”好像他只要给她一点甜头,哪怕里头掺了毒,她都会咽下去。
“佛祖,他是我的劫难么?如果是,我该怎么放下?”
姜之栩微仰着头,虔敬的望着眼前的佛祖的眼睛,佛祖眼睛微垂,似乎真的在怜悯她。
然后她又失神似的,跪了几秒,忽然想起什么,轻轻柔柔的笑了:“对不起啊佛祖,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浪费了你那么多时间,却忘记给你上香了。”
她起身,去侧面的台子上拿香,刚转过身子,顿住了。
她很慢很慢的转过头,却见李衔九就在门口站着,他目光很轻的落在她身上,没有多余表情,仿佛站了上千年。
她微微张唇,一时错愕又涩然,复杂的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感情瞬间淹没了她。
他什么都没有说。
可她知道,他都听到了。
怎么办。
她想哭,又想笑,该逃走吗,可她似乎没法动弹了,只好呆呆站着,一言不发看着他。
他默了几秒,随后跨进屋,向她走了过来。
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离得越近,他远看很淡的目光就变得越深,他在离她不足半米时站定,动了动唇,却什么话也没说。
两秒钟后,他动了动脚尖,走到拜垫前面,朝着佛祖跪了下去。
“我不确定我会有一个明朗的未来。如果您真的灵验,请赐我一个可能。比起当下的快乐,我更想要以后的幸福。如果您再慈悲一点,我希望那个幸福是姜之栩给的。”
“请让她永远爱我。哪怕我以后烂到泥里,姜之栩一尘不染,她也得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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