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衔九笑:“谁生的随谁。”
李青云只能摇头,说:“随你爹!”
李青云出来不能耽搁太久,两个人边说了话,边去打车。
一年的时间,李衔九从未成年跨向成年,可无论是身高还是外形都没有什么变化。李青云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微胖,人到中年之后,身体呈现各种亚健康,李衔九劝她减肥,她减不下来,这一年反而更胖了。
李衔九问:“现在还没戒酒吧?”
李青云含糊其辞:“我没断过药。”
李衔九气笑了:“你以为你喝一口酒,再吃一片药,疗效和副作用能互相抵消?”
李青云叹气:“我压力大啊,拉扯你容易吗,伺候老太太容易吗,不喝酒,真是要死了,还不如死了……”
又来。
每次都是这样一句话。
李青云又笑:“你别光说我,你烟瘾小?”
李衔九冷哼:“我戒了你就能戒?”
李青云一顿,看着儿子那表情,她半天没敢回话:“你……真戒了?”
李衔九不说话,好整以暇看着她。
李青云顾左右而言他:“戒了好,光抽烟得多花多少钱。”
李衔九默然不语,心想再聊下去,他就要发火了。
车子又开了五分钟。
等红绿灯的时候,有人打电话给李青云。
李青云看了眼手机接起来,笑眯眯喊了声:“王律师,怎么了。”
那边说了什么。
李青云脸色大变,紧握着手机,眼睛茫然失去焦点,话都说不利索:“我的天呐……好,好…早知道我就不该出这趟门!唉唉,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李青云早已经吓得满色苍白满脸是汗,哆嗦着嘴唇看了李衔九一眼:“老太太没了……”
李衔九心一凛。
李青云又说:“我不陪你去酒店了,你在路边下吧,等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再来找你。”
李衔九就这样在路边下了车。
马路上的车倏忽而过,像一道道疾风,也像无数人骤然转变的人生。
过了一个小时,李青云打电话来,声音哑了:“我走之前把老太太擦好身,喂好饭,换好衣服,王律师特满意,什么都不用问,在她旁边打电脑处理工作就行,没一会儿老太太睡着了,等王律师关上电脑,再看,老太太没气了,就这么两个小时不到的功夫。”
李衔九又问:“那边怎么说?”
“等葬礼结束我就收拾东西离开。”李青云叹气,“你说以后上哪去找工资这么高的工作。”
“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吧。”李衔九说。
李青云嗯了一声:“老太太瘫了这么多年了,她走了,她自己解脱,这一家子人也解脱了。”
伤心是一时的,如释重负的感觉才是永久的。
沉重的是生命,残忍的才是人生。
李衔九明白,他说:“你这两天在那边帮忙就行,我随便逛逛,你不用操心。”
李青云又能说什么:“好,我也顾不上你了,忙的我头疼。”
“注意身体。”
“死不了。”
“……”
李衔九当时正在黄浦江边,挂断电话之后,他沿着岸边西走,这头人很少,只有几个的老人在慢悠悠散步,沿岸的水里还长有芦苇,远看江水茫茫,如滚滚红尘。
他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他向来不是压抑自己的性格,十八年来仅有的隐忍,也都用在了姜之栩身上。当情绪陷落的这一刻,他首先想到的,也还是她。
不自觉先拨了她的号码。
第36章 窗帘 你该不会把孟黎闺女给搞到手了吧……
“喂。”她很快接通, 好像在吃什么东西,讲话含糊,“到上海了吧?”
他顿时觉得轻松了下来:“我没给你看票?”
“看了呀。”她咽下食物。
“那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到站?”
姜之栩顿了顿:“知道呀。”
李衔九提了一口气撒不出去:“非叫我说那么明白?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不找你, 你永远不会找我?”
……
那头静了好一会儿。
“我怕打扰你。”姜之栩语气别提多认真。
“操。”李衔九恨不得现在狠咬她一口,让她体会一下她能把一个懒散到连气都懒得生的人气成什么样, “我挂了!你打过来!”
摁断通话,李衔九深呼了一口气。
她果然很快打过来。
手心震动, 酥酥麻麻,和江边芦苇上蹲着的那只蜻蜓翅膀震颤的频率一样。
李衔九点点头笑了。
点接通,她好久不说话, 他也不语。
过了一会儿, 她的声音被江风吹来:“你不说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场诶。”
他没忍住, 噗嗤一声笑了:“你傻不傻?”
她一听, 知道他没有生气, 也笑了,笑着笑着又轻咳了一声:“以后打电话你都先讲话吧,挂的时候我先挂, 好不好?”
李衔九默了默。
把对面的姑娘搞得心里没底极了, 刚想把话收回,他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她听清了,顿时无声地笑了。
他好像忘记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了。
她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见到青云阿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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