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口中的茶水,萧致远才接着开口说道:“太子还是想的太过于天真了些。”
此时欧阳瑾刚好准备放下茶杯,见萧致远如此说来,免不了就有些疑惑,他转过身来,抬眼望向了萧致远。
因知晓萧致远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说他天真想必也是事出有因。他也不急着反驳,只做了个愿闻其详的动作。
见此,萧致远才勾了勾唇角,心道:虽然蠢笨了些,好在愿意听得进劝。
“殿下一直以为,您是被大皇子针对,可若针对您的并不仅仅是大皇子呢?”
“什,什么意思?”欧阳瑾心中为之一动,他不是没有猜测,只是从来不敢深想,如今被萧致远点破,当即面露诧异,看向萧致远也是满脸的不解。
“一直以来,殿下有没有想过?从最初请旨去江南也好,还是后面的请旨西征,不知殿下可有曾想过?虽然三番两次,每次都是您主动请的旨,可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请的旨?到最后,这旨意又是谁应下的?”
要说欧阳瑾前面有些懵的话,听完这话,他直接就是瞳孔一缩了,这是他始终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他并不是急功好利之人,一直以来也不热衷那个人人向往的位置。
只是她他身为太子,在父皇年迈,他又是当朝太子。因此朝中一旦出了事,定当是他这个当太子的,首当其冲为父皇解忧。
可是现在听萧致远这般说起,朝中文武百官,难道他就真的比别人做的更好吗?
又是什么让他当时以为,那时无人可用,只得由他主动出来为民请命的?
萧致远最后那句“最后这旨意又是谁应下的”,更是说明了一切。
欧阳瑾之前是不愿意想,现在想通之后,除了满脸的震惊,还有满满地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父皇会害他!当年母后离世之后,父皇消沉多年,不正是因为爱母后至深吗?
自己是母后的孩子,他如何能不疼不爱?若真如子瑜所说,那父皇便是刻意在置自己于死地。
他不相信,父皇可以那般的残忍!
萧致远见到欧阳瑾这样,心知疑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也不急,任他自己去想。
反倒是悠哉的继续给他自己和太子,重新续上了一杯茶水。静候在一旁也不催促人,只管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猜疑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欧阳瑾心里虽然不愿承认,但是来西北的大半年,又三番几次经历生死,他早就不再是之前皇宫里,不谙世事的太子了。
萧致远的话,虽然一开始让他难以接受,但是仔细想来,难道他一路走来,不正是如此吗?
当初年近腊月年关,20几万士兵的粮草,他不相信若没有父皇的默许,大皇子真的可以在朝堂之上那般只手遮天?
可若真的有父皇的旨意,那他便是眼睁睁的想看着他,和20几万大军一起死在这里!
他又始终无法相信,他的父皇有那般的残忍?
可是,他此间无法骗自己说是自己想多了。若在经历这么多的情况下,他还一如既往没有丁点怀疑,那他就不是子瑜水说的天真,而是傻了!
见时机差不多了,萧致远看向欧阳瑾,声音不缓不急说道:
“殿下现在倒不必想的太多,也不必难受。想来过不了多久,皇上会有旨意传来。
“京城,估计这一两年殿下是回不去了。
“然而既然留下来,殿下就该好好想想,如何把西北建造成自己想要的城池才是,毕竟往后,您还需要管理整个大梁国。”
虽然萧致远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但是他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站他这边!
所以,这在欧阳瑾耳中,比任何安慰的话来的都有作用。
萧致远愿意陪着他一起守住犹城,一起建造西北。甚至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愿意支持他登上那个位置,以后辅佐他构建大好河山。
有这个承诺,对于现在一无所有的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萧致远的一番话,欧阳瑾收起了内心的脆弱,一改刚刚的颓靡状态。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稚嫩、不谙世事的太子殿下了。
自从被表妹救下之后、自从随着大军来到西北,从见识到弃城而去的满城荒芜、再到战场上的无情。
他深深地体会到战乱的痛苦,也对生命的脆弱生有感悟!可能上一刻还在你面前欢声笑语的人,在这个战场上,下一刻就能为国捐躯、马革裹尸。
这里没有朝堂的尔虞我诈,有的只是一心守护山河的热血男儿。因为这群患难中的兄弟、这群铁血男儿,让他彻底坚定了他的梦想。
若是将来他即位,定当亲手创造出属于大梁子民的美好山河。
这个梦想也让他更坚定了,要走向那个位置。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极尽享乐,而是利用那个位置创造出自己想要的大好山河!
就像表妹说的,用自己的权势为国为民,贡献自身的力量,只因站的越高,做的才能越多!
想通这些之后,仿佛梁延帝是否真的是有心、还是无意,对于欧阳瑾来说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打好这场战,守住西北、然后再重建西北!
他眼神坚定地看向萧致远,伸出一只手轻轻拍在萧致远的右边肩膀上。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表妹夫,他的心里是由衷的庆幸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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