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孙老在,赵大都督多少得要点脸吧?
时雍走进大堂,就收到孙国栋的眼神示意。
“大都督来了。”
时雍对这个共同发财的“谋友”非常友善,拱了拱手,小声问:“人呢?”
“内堂。”孙国栋看她一眼,又小声道:“脸色不太好,你仔细些。”
脸色不好?时雍差点笑了起来。
认识赵胤有些日子,从前到现在,他脸色有好过吗?
“谢了。”
孙国栋的话给时雍提了个醒,而站在内堂门口腰直肩挺的谢放,却像一把重锤实实在在砸在了时雍的心里。
谢放的脸,是时雍从未见过的凝重。
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进去吧。爷在等你。”
见谢放如此紧张,时雍进门前特地整理了衣裳,将走路带风的飒然收敛了些,缩缩脖子,垂垂头,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掀了帘子。
“大都督好,师傅好。”
孙正业清清嗓子,“过来吧。”
赵胤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比时雍想象的样子好很多。
脸色并没有很差啊?根本就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喜怒嘛。
时雍情绪松缓了一些。赵胤双腿搭了张绒巾子,搭在浴桶上做中药熏蒸,这是孙正业开的理疗方子,说是可以祛除寒气和湿气,赵胤每次过来,孙老都会帮他药蒸一回。
这样药蒸后再针灸,事半功倍。
“大人,有没有感觉好些?”
对于时雍近乎温柔的询问,赵胤没有什么反应,半阖眼瞄她一眼,没有生气也没有情绪。
“听说,你银子筹齐了?”
第96章 斗智斗勇
时雍看了孙正业一眼,老头子捋着白胡子,朝她挤眉弄眼。
原本她是准备等赵胤今儿来了,再告诉他这件事的,既然孙老已经说了,那就趁热打铁吧。
时雍微微一笑,掏出怀里的几张银票,眉目舒展地递上去。
“大人您点点数,是不是对着的?”
赵胤不接,不动。
站在他背后的杨斐看了看,走过来帮他接过,不知死活地调侃。
“阿拾有本事啊。还以为你还不上呢,这么快就凑够了?看来你那个未婚夫婿挺好的呀?有福分了!”
时雍尬笑,“哪里哪里……”
话没有说完,看赵胤突然沉眼,赶紧闭上嘴,就听到他说。
“二十军棍。”
杨斐听到“军棍”两个字屁股就疼痛,脑子嗡声一炸,他拿着银票看了看,大概知道是这银票惹的祸,可是爷为什么生气,他不懂。
往常别人递什么东西,都是他帮爷接过来的啊?
爷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啊。
明明好好办差,怎么又挨打?
“爷~”杨斐颓然地哀嚎一声,将银票全部塞回给时雍。
“……我错了。我没有拿钱,我没有出现,我不在这里。我,我去方便方便。”
不等赵胤再次发话,杨斐匆匆拱手退下去,走到门口就拽住谢放。
“哥!我死定了,二十,又二十……”
谢放看着他,眉皱着,发愁。
杨斐指了指里间,“我站这儿,你进去伺候爷。”
虽然时雍和杨斐向来不对付,三句话有两句话都是损对方的,但是对赵胤突然处罚杨斐,她还是有几分同情,觉得赵胤此人不可思议,不讲理,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大人这是做什么?”
她望一眼杨斐的方向。
“这银票是我欠着大人的,自然要还给大人,杨大哥也没有做错什么。”
赵胤眉梢轻轻一挑,嘴角抿出一丝冷意,“一千两借出,不用利息吗?”
时雍脸上的笑容敛住,就听他喊:“谢放。”
谢放低垂眉目地走进来,“爷?”
赵胤面不改色,仍然是那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给她算算。”
同是跟在赵胤身边,谢放话不如杨斐多,脑子就比他好使多了,也比他了解赵胤的为人。这位爷明显是不愿意阿拾还钱,甚至还想把人绑在裤腰带上。
杨斐那个蠢货为什么就看不出来?
不仅看不出来,杨斐每次都不遗余力地帮爷赶人,骂人,凶人……
有时候谢放甚至觉得,杨斐不冤。
照大都督的性子,杨斐如今还活着算是老天开恩。
谢放想也不想,一口气就算出了个巨额数目。
“等等!”时雍不看他,只看着浅泯清茶老神在在的赵胤,“几分利?”
谢放看赵胤头都不抬,赶紧接上,“利滚利。”
时雍唇角微扬,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冷眉冷眼地看着他,“大晏律明文规定,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银一两,止许月息三分,不得多索及息上增息。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赃,重者坐赃论罪,止杖一百。哦,大人是要知法犯法吗?”
怼得好呀。
谢放愣住没答,孙正业头一个笑了起来。
他捋着胡子,对这个送上门来的徒儿突然就满意了。
昨日答应了她相帮做证,索性就做了这个人情。
“大都督,所谓国有国法,阿拾话虽不美,理却也是这个理了。”
赵胤一张清俊的脸凉凉无波,不见半分生气,淡淡道:“国有国法,可家也有家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