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知悔改,越行越远。妄念即地狱,你把明光郡主绑来此处,只会让此事再难收场,收手吧,再不开悟,殿下将再无回头之机……”
赵焕冷笑一声,“老和尚又将教训我?等你渡了自己这一劫,再来渡我不迟。来人!”
说罢,他转头对两个侍从沉声喝道:“把这些和尚全部绑到三生崖上,和赵胤慢慢谈判。”
觉远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念喃道:“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时雍知道觉远想为她说话,可是,如今彼此都身陷囹圄,老和尚的求情是廉价的,既来之,则安之,听到赵焕的话,她知道赵胤来了庆寿寺,心里无端便心安了一些。
或许是心因性滤镜原理,不论赵胤有没有骗过她,时雍对他的人品和行事风格都信得过。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赵胤是在缴械状态下,一个人被庞淞带入的庆寿寺。
从大雄宝殿到三生崖,并不远,从后院拾阶而上就到了,站在悬崖边上可以看到庆寿寺大雄宝殿的重檐和副阶。
去往三生崖的沿途,插满了浇了桐油的巨型火把,仿佛将半边天都照亮。
借着火光,这才发现,崖上不仅有众多守卫,还配置了大型作战火器。
这是时雍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火器装备,心里不由凉涔涔一片,因为这些火器全是改良过的样子,比她预想中的要先进得多。
要命!
难道今晚要死在这里?
四周的火把燃烧着桐油的味道,空气里气息极是刺鼻难闻。
时雍头皮发麻,心跳得极快。
“嗖!”
只听一枚响箭突然腾空而起,像时雍以前放过的烟花一般,在空中发出巨响,炸开。
然后,就听到庞淞的声音。
“殿下,大都督带到!”
三生崖是个较为平整的石台,三面悬空,分别面向不同的方向,只有背面与霄南山的玉堂庵方向接壤、而面对庆寿寺的方向,陡峭的悬崖下有一个宽敞的练武场,是寺中武僧所用。
只是,此时的练武场上空荡荡的,只有赵胤一人。
火光中的他,一身飞鱼服、玄黑披风迎风猎猎,在时雍眼里,仿佛一个背着光而行的太阳,让她眼圈发热。
在他的上方是三生崖上的人质和大量火器,背后是埋伏在大雄宝殿副阶上和房顶上的弓箭手,而他自己,赤手空拳,除了一匹乌骓马,什么都没有。
他是傻子吗?
难道不知赵焕卑鄙,为何一人前来?
赵胤抬起头,望向了火光冲天的悬崖。
隔着十余丈的距离,时雍是看不清他的脸的,赵胤在下方,更是看不到她。可是时雍却觉得,他的样子在眼前无比清晰,清楚到她仿佛能看到赵胤眼里的血丝。
只可惜……赵胤是真的看不到她。
时雍方才松懈下来的情绪,瞬间被高高吊起,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呼吸都有些吃力。
她没有说话,赵胤也没有说话,可是彼此相望的这一眼,情绪却传达给了赵焕。他仿佛被什么东西蜇了一般,心头尖锐的疼痛,语气当即带了嘲讽。
“你看现在的赵胤像不像一只蚂蚁,我抬抬手就可以掐死的蚂蚁?”
时雍冷笑一声,一言不发。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的。死太容易了,要让他生不如死,九生一死,那才合我心意。郡主,你那么聪慧,那么多点子,不如你帮我出出主意,该如何折磨这个狂妄不可一世的锦衣卫指挥使最为痛快?”
赵焕的话,带着恨意和咬牙切齿的醋意,像一个妒夫。
时雍听得眉梢轻扬,“你也就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你可真给大晏皇室长脸。”
赵焕扬扬唇角,“怎么?舍不得看他痛苦?”
时雍觉得十分好笑。
“大都督是我夫婿,我自是不舍。”
赵焕面有薄怒,随即又扬起眉梢,冷笑起来,“你可真懂得怎么刺激我。行,谁让我喜欢你呢,我自然要以你为先。你看这样好不看?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乖乖地跟了我,我不仅不让赵胤受罪,还放他全身而退。”
“无耻!”时雍冷笑一声。
赵焕冷冷看着她,这次没有急着开口,冷冽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许久,方才徐徐掀唇。
“我没有在与你玩笑。雍儿,今夜,赵胤的生死,大晏的未来,全在你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时雍冷冷盯住他的面孔,沉声道:“我何德何能,担得起这份荣耀。赵焕,你倒行逆施,野心勃勃,缺德寡信……觉远大师说得对,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又如何?我不在乎。”赵焕看着她的眼睛,勾起唇角,冷冷道:“你以为我不这么做,我又拥有什么?”
时雍重重出声:“你什么都有。贵为亲王,荣华富贵,一样不缺。”
赵焕冷笑,“不,我什么都没有。心爱的女人,男人的尊严,江山伟业,我一无所有,人人都说我纨绔风流,不学无术,可谁给过我机会,让我大展拳脚?他们给我吃喝玩乐,给我荣华富贵,我就该感激他们的纵容吗?哼!他们是在养米虫,不是培养大晏的栋梁。”
说着,他又将脸凑近时雍,“雍儿,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与其碌碌无为,醉生梦死,我为何不放手一搏?我把这天下双手捧到你的面前,江山为祭,以敬天地,娶你为妻,这是何等风光,何等荣耀,你怎会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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