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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免刺激到他,时雍朝祁氏摇了摇头,示意她控制情绪。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朱宜年看着时雍的眼睛,眼对眼,许久许久,他困惑地转头看着祁氏。
    “绣娘……这位贵人好生面熟,她是?”
    时雍默默掏出那一面木质小镜,问朱宜年:“这是什么,你认识吗?”
    朱宜年一知半解:“镜子?好光洁的镜面……”
    时雍:“你不知道它的由头?”
    朱宜年困惑地摇头,又咳嗽起来,喘息不止。
    时雍勾了勾唇,默默将怀里那一条写着“十全十美”的红绸带拿出来,递到朱宜年的面前。
    “这个呢,你可记得了?”
    朱宜年当即变了脸色,好像恍然想起似的,胸膛起伏不停,有些激动,奈何力气却跟不上,一时间只急得面红耳赤,喘息不匀。
    “此事……与我娘子无关……王妃要怪……就怪我……是我仰慕王爷墨宝……一时兴起……请王妃……王妃责罚。”
    时雍轻笑一声,目光冷冽地审视他片刻,突然扭头。
    “督抚大人,祁娘子,我可否单独与少使说几句?”
    朱宜年的命都是时雍救下来的,朱弘济自然不敢拒绝,而祁氏先前被朱宜年伤透了心,虽然他此刻一副失忆的模样,祁氏却仍未介怀。闻言,她一言不发地抱着儿子就走出去了。
    春秀拉上房门,同白执一起站在门口。
    房里只剩下时雍和朱宜年两个人。
    “朱少使——”
    时雍似笑非笑,拉长嗓音走到床前,冷冷盯着朱宜年道:“在我面前,还要装吗?”
    朱宜年脸色灰白一片,语气虚软,仿佛随时都会要了命去一般。
    “我不该……得罪王妃……愿意领罚,只求不要罪及家人……”
    “呵!还装。”时雍冷冷凝视:“邪君大人,你不是这么没有胆量的人。都这个时候了,做缩头乌龟也晚了,何必呢?你我不如敞开心扉,怀怀旧,思思乡。”
    朱宜年微微摆头,懵懂地看着时雍,呼吸极浅。
    时雍上前,一把扼住他的脖子,“你这条命,是我用银针为你吊着,活不长了。隐瞒并无意义。说吧,镜子到底有何由头,你为何要千方百计地得到它?”
    朱宜年眼里困惑更甚,他说不了话,眼睛里的恐惧却格外真实。
    时雍指下的皮肤冰凉一片。
    “你当真不记得了?”
    “什,什么……”朱宜年艰难地回答。
    “我们来的世界。”时雍慢慢放开朱宜年,起身站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还有你的千秋伟业,难不成你都忘了?邪君大人……”
    朱宜年目光大惧,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一个字都说不出。
    时雍为他切脉,发现他脉象浮动,瞳孔惊乱,半分不像说谎的样子。
    时雍心里微微一动,拿出镜子来端详片刻,手指慢慢抚上镜子上那一道细微的裂痕,轻笑一声。
    “你不是想要镜子吗?看来是宝贝得不得了的。那我便当场砸碎了,看你还装不装……”
    说着,她当场扬起手,将镜子高高举起。
    她记得朱宜年昏迷前曾经说过,“要保管好它,为我,也为你自己”,既然是要保管好的东西,朱宜年自然是舍不得镜子出事的。
    时雍笃定地看着朱宜年的表情。
    奈何,从她扬起手,到镜子垂直落下,朱宜年脸上都没有半分紧张,有的仍然是对事情的不解,还有看着时雍那一副“看见怪物”的惶恐面孔。
    怪了!
    时雍心里一沉。
    在镜子即将落地的瞬间,她脚背突然勾起,像踢羽毛毽子一般将木镜弹了起来,一把接住,稳稳地握在手上。
    “行了。好生休养。”
    时雍朝朱宜年轻忽一笑。
    “方才的话,当我没有说过。”
    朱宜年在背后道:“多谢王妃……不杀之恩。”
    时雍冷笑,斜睨他一眼。
    “死不死,看你的造化。”
    第914章 时雍的恐惧
    朱宜年死亡的消息,时雍是在回到锦城的第三日得报的。
    离开土司城时,赵胤留下了庚二和庚六,暗中监视他。
    可是,苏醒后的朱宜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对绣娘和孩子极为依恋,不仅不记得葫芦寨发生的事情,就连对羊仪这个人都极为陌生。当他从别人嘴里得知自己曾经为了与羊仪在一起,抛妻弃子那一段荒唐的经过后,整个人震惊又困惑。然后,他面对长吁短叹的父亲、沉默寡言的儿子、冷漠疏远的妻子,郁郁寡欢,最终没能熬过去,没过几日就死在了土司城。
    庚六禀报的时候说,朱宜年死前拉着祁氏和儿子的手,泪流满面地哽咽着,一遍一遍地抱歉,一遍一遍地悔恨,也一遍又一遍地怀疑那个失心疯的朱宜年到底是不是自己。
    他是带着浓浓的不甘离去的。
    最后的遗言是对祁氏说的,“绣娘,上次我是如何负你,我当真不知。这次……我是真的要抛弃你和环儿了。容我先走一步……在那边等你。”
    ……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雍,时雍当天晚上没有进食,一个人在房里沉默了许久。
    她有一种感觉,这个死在土司城的朱宜年,确实是祁氏曾经那个恩爱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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