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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炎炎,他几乎找遍了州府,药堂没有就去人家寻,人家没有便去山上挖。
    几百里地运到了辛城,却栽在家门口。
    娄诏心中再次生出无力。倒不是说寻那药多辛苦,而是他真的想为她做些什么,又是一场空。
    如今他费的心意,这样轻易的毁掉。竟也想到当年,冯依依也曾这样为他做过,一片心意,他踩在脚底。
    原来自己的心意被毁,是如此让人失落?
    “以后再找便是。”冯依依道。
    娄诏面上不变,自来的隐忍,让他总能掌控脸上表情:“小竹园,有些药已经备好,你现在可以去拿。”
    冯依依站着不动,在等娄诏接下来的条件。
    “去吧,不要你什么。现在城里买不到药,放在小竹园也没用。”娄诏心中苦笑,这是做了什么,让冯依依如此看他?
    说着,从旁边唤来随从,低声吩咐两句。
    后面,冯依依跟着随从去了小竹园。
    娄诏站在黑暗中,看着冯依依身影远去,绕过池塘,消失在竹林处。
    院里的大黄狗似乎已经熟悉娄诏,人来了,虽不至于摇尾巴,却也不再叫。
    屋里点了一盏灯,正间,冯宏达安静坐在桌前。
    娄诏走到门外,颀长身影立在檐下。
    两年后,再次面对冯宏达,娄诏心中没有多少复杂。对于那些过往,他也不想追问。
    还是那句话,就算是被逼入赘,那也是他自己愿意的。
    “侍郎大人,进来坐。”冯宏达沙哑着嗓子,眼睛瞥去门外。
    娄诏脚一抬,迈进屋去,所有摆设还是他第一次来的样子。
    桌边,冯宏达泡了茶,斟满一盏,粗糙手指往娄诏方向一推:“两年多了吧?”
    “是,没想到在辛城与爹相见。”娄诏微微欠身,手端上茶盏。
    冯宏达自嘲一笑,捞起茶盏喝了一口,眉间皱起:“不必这样称呼,冯家早没了。”
    娄诏看去里屋,隔着门扇,那爱笑的娃娃应当已经睡着。
    “当日追杀你的人,到底是谁?”娄诏并不是来叙旧,开门见山问。
    冯宏达垂下头,盯着半盏剩茶:“是你救了我?依依她,知不知道?”
    “依依,您还是亲自与她说。”娄诏始终站立。
    冯宏达长叹一口气,抬头看去外面黑夜:“到底是报应,迟早都会来,躲不过。”
    娄诏看着冯宏达,眼中没有温度:“二十年前,你做了什么?”
    “你,”冯宏达皱眉看着娄诏,像要将他看穿般,“我只是年轻时惹了仇家,被他知道了行踪。”
    两人相互对视,一老一少。
    “这是你当初阻止我进京的原因?”娄诏问,瓷盏送去薄唇边,漾起一线若有如无的笑,“可我不是你,我不会躲。”
    冯宏达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此刻越发难看:“你不懂。”
    “不懂?”娄诏哼出一声冷笑。
    他有何不懂?偏居一隅,苟且偷生,以为就会换来余生安稳,岂会一切随他意?
    冯宏达也笑了声,揉揉发疼的脑颅:“我有妻儿,自然会怕。如我一人,自然无所惧。”
    娄诏嘴角一僵,想起冯依依。
    “娄诏,当年是我对你不起,你放过依依,她什么都不知道。”冯宏达低下头,为了女儿开口相求。
    娄诏不回答,只问:“你还想带着她继续躲?”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冯家父女活着,已经是藏不住,除非是飞天遁地。
    这也正是冯宏达头疼之处。他想保住女儿,可是仇人来了,必然是斩草除根。
    “当年,我做错一件事,以至于后悔了一辈子。”冯宏达呼出一口浊气,带着深深悔恨,“我以为事成脱身便可,到时候带着菀书离开。可是,我想的太过简单,有些事情只会拖着你越陷越深。”
    在那些权贵眼中,他冯宏达纵然一身才华,可仍旧只是棋子一枚。
    娄诏不答话,像一个冷眼旁观者。
    冯宏达或许也没想到,深藏多年的秘密会对着娄诏说出。
    从心底,冯宏达没否认过娄诏的才华横溢。只是当初的确做出过想断他仕途的举动,如此看,有些事情并不能阻止,那不过是娄诏隐忍的表面顺从。
    “私开铁矿。”冯宏达唇齿间滚出四个字,脑内疼痛更甚,像有人拿着起子在撬他的脑壳。
    娄诏微微动容,眼中终于有了波动:“是谁?”
    声音问的很轻,于安静夜里又是那样清晰,有带着某种坚定。
    空气中是潮湿的憋闷,就像冷却下的蒸笼,黏糊糊的让人心烦,透不过气。
    冯宏达紧攥杯盏,牙根咬住:“我,是我。我为了给菀书好日子,私开铁矿。”
    “在哪儿?”娄诏又问,嘴角浮出阴冷。
    冯宏达笑了声,松开茶盏:“早就炸掉了。”
    当年为了脱身,冯宏达想了许多办法。还好有一点,当初他用了假名字。
    只是多了许多年,终还是被人找去扶安。那封无名信中,导出的黑色石子,正是铁矿石。
    娄诏站在桌前,正面对着冯宏达:“告诉我,铁矿在哪儿?位置你总知道的。”
    “别去碰,”冯宏达摇头,痛苦皱眉,“你寒窗十载不易,好好走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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