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臭老娘们儿,放什么狗屁呢!秋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祝大山一听急了,平日里刘秀娘作妖也就算了,今天亲家公亲家母都在,嘴上还没个把门儿的,是不是嫌这个家散得不够快啊!
气得他一抬手就要糊她耳光,可他一看房秋实倒下了,便也顾不得揍人了,匆忙招呼了二儿媳张穗穗一声:“快,快,把你嫂子扶屋里去!”
房秋实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额头在门槛上擦了一下,剩下大半的力量都撞在了刘秀娘身上,不过她早有准备,早上特地把额头上的伤疤硬揭了下来,所以这会儿纱布上已经红了一片。
现在她两手一撒,两眼一闭,看着好像真的快不行了。
吓得张穗穗忙嚷嚷道:“爸,嫂子晕过去了,要送卫生院吗?”
“先叫你茂行表弟看看!”院子门口已经人山人海了,祝大山丢不起这个人,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终于想起他那个姨外甥陆茂行了。
忙催促老二有财上楼去请,既然他可以帮房秋实处理一次伤口,想必再来一次也不算什么。
等陆茂行一来,祝大山的面色显然和缓了一些,匆忙把人推进了屋里,自己则留在堂屋一个劲的踱步。
约莫五分钟后,陆茂行提着急救箱出来了:“新伤叠旧伤,我看还是得去卫生院。大姨夫,你也不缺这点钱,何必把人留在家里冒风险呢?天热,我这消毒水也快用完了,万一细菌感染,可不得了。”
祝大山憋屈啊,原以为把亲家喊过来能劝住大儿媳,没想到一向小绵羊一样温吞的大儿媳忽然转了性子,宁可撞死在他家门前也不想再跟他儿子过下去了。
现在,他必须做决定了。
到底是把人留下来,以后整天鸡飞狗跳,还是干脆放手,让大儿媳过她自己的日子去吧。
平心而论,他是真的不甘心,也是真的不舍得啊。
要是早知道大儿媳这一年肚皮没动静是他儿子造的孽,他怎么也不会放任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啊。
只得叹息一声,一屁股跌落在了客厅的藤椅上,老泪纵横:“我祝大山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没想到在儿女婚事上栽这么一个大跟头,我心里苦啊。原想着农忙回来帮帮家里,没想到……哎,早知今日,我半个月前就不该回来,我要是继续跟着克俭大哥跑买卖,还能多挣点钱补偿补偿秋实……”
房秋实的爸妈一听,不得了,亲家公这是要松口答应离婚了?
房世元第一个不答应,立马吹胡子瞪眼地要往西屋跑:“三丫,三丫你给我起来!”
房秋实在家里排行老三,娘家人都喊她三丫。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房秋实心里一阵厌烦,也懒得继续装晕了,有气无力地睁开眼,靠在床帮上瞪着房世元。
“三丫啊,你这孩子,为了这么点芝麻蒜皮的小事,犯得着闹离婚吗?传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以后我和你娘还怎么做人?再说了,你自己呢?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女人,这叫什么?这叫弃妇!弃妇是没人要的知道吗?到时候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你就知道后悔了!”房世元还惦记着祝大山答应的超生罚款呢。
他们房家不比祝家,财大气粗的。
为了老四房冬果的二胎超生罚款,他们老夫妻两个都快愁白了头发。
好不容易祝大山愿意帮忙,他怎么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长得还挺斯文,看着不像是田间地头常见的庄稼汉,倒像个书生,就是长了一对大小眼,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那小眼还漏光,被盯着的时候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房秋实从小就怕他,每当他喝醉了发酒疯,就逮着她们姐妹三个撒气,大姐被打得逆来顺受,二姐却彻底成了反叛的代名词,嫁人后跟家里直接老死不相往来了,至于她,个子矮力气小,随便被房世元拎起来一吓唬,就丢了半条小命,哪里还敢反抗,敢争取自己想要的明天?
所以上辈子,她眼睁睁看着他烧了她的录取通知书,眼睁睁看着他把她的身份证明、大队开好的介绍信以及家里的户口本全都剪成了碎纸屑。
随后他借着补办的借口,一直拖,一直拖,拖到人家大学开学一个多月,才假惺惺拿着补办好的证件给她说:“三丫,家里没钱,反正也晚了,就不上了吧。”
不,她要上!
她偷偷取走了家里一百块钱,揣着硕果仅存的准考证,和刚刚补办好的身份证明,又磨着支书重新给她开了介绍信,偷摸去了火车站,结果还没上车,就被房世元找到了。
恶狠狠了掌掴了她两个大嘴巴子,把她从火车站一路提溜回家,一回来就锁在了屋子里,到处给她张罗婆家去了。
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祝大山看上了定下来做他大儿媳的。
那时候的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子了,却还是每天坚持穿着学生时代的校服,手里攥着那张准考证,奢望着可以飞出去,可以读大学,可以有不一样的未来……
现在,她看着房世元那明明斯文却道德沦丧的丑恶嘴脸,恨意犹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
她要激怒房世元,她要让祝大山看看他的这个亲家公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扑到窗口摆着的缝纫机那,抄起上面的剪刀就要往自己心口扎:“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可以买卖换取钞票的货物对不对?我和两个姐姐再听话再用功,都比不上你那宝贝儿子的一个指头尖儿金贵对不对?那好,我今天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想拿我公公的钱继续贴补你那个吸血鬼儿子?做你的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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