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以后我就不喊你嫂了,喊你姐吧。”房秋实看了眼,这住家船还算干净,船舱里还糊了手抄报,上面画了不少镰刀锤子闪闪红星,还有一些毛主席语录,看样子船主人是个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田甜一猫腰跟了进来,立马嫌弃地捂住了鼻子:“这阵子雨水多,里面一股霉味儿!你说说你,好好的小洋房不住,要来这里吃这种苦受这种罪,何必呢?”
房秋实笑笑:“小洋房也不是我的,毕竟宅基地没我的名字,还不是人家想让我住才能住,不想让我住就得卷铺盖滚蛋?”
“那你住这里还不是一样的?租来的船,也不是你的啊。”田甜实在是理解不了,要是她婆家这么有钱,她才不管男人有没有勾三搭四呢,钱归她管就好。
不过一想到钱,田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探过去半截身子,越过船舱里的小木板床,攥住房秋实的衣袖问道:“他家经济大权是不是归大山叔管啊?”
“嗯。”房秋实动作利索,已经把小床掸干净了,抖开床单一铺,就可以将就一晚上了。
船舱里还有一只袖珍的三门橱,一只梳妆台,再加一张四四方方不大不小的桌子,和一个煤球炉子,基本上可以满足独居的基本需求了。
明天正好有集市,到时候去镇上买块草席和其他的生活用品就可以正式安顿下来了。
房秋实打开橱子看了看,没什么灰,跟小木床一样,被人提前收拾过了。
这个人是谁,不用问她也知道。
心里不免涌出丝丝暖意。
她把衣服放进去,笑着接过田甜手里的煤油灯,摆在了跟她差不多高的三门橱上:“姐,帮我把这梳妆台挪到那边。”
现在摆的位置不太方便,挡光。
挪到床那头正好。
田甜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大山叔管钱也还行,起码不会乱花,不然早晚被那母女俩败完。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明天开始我天天来这里等你,一起去马大姐那里。”
房秋实明白,田甜是怕港河这里来往船工太杂,她一个离婚独居的女人难免被人惦记,所以田甜过来露露脸,好让这些船工知道,她不是没有亲朋好友的可有可无的人。
虽然她和田甜的很多观点并不一致,但是田甜对待朋友确实没得说,于是她也没有扭捏,利索应下了:“好,就是要辛苦你,绕点远路了。”
“嗨,远啥啊?也就往后面跑两排人家,没事儿。要不今天晚上你在我家凑合一顿?反正你还要拿东西不是吗?今天你这冷锅冷灶的,就别折腾了,走,跟我走。”田甜见她收拾得差不多了,牵着她便走,房秋实本想拿上煤油灯的,田甜却说那灯就是拿来给她用的,也别吹灭了,免得待会回来黑灯瞎火的。
房秋实没有客气,锁上门跟田甜去了前面。
也没敢吃太多,怕陆茂行回头真做了鳊鱼没肚子装,只扒拉了小半碗米饭就走了。
隔壁祝家依旧吵吵闹闹的,原来是房秋实的娘终于从村支书那里把她男人闹回来了。
虽然村支书把人放了,可却让这夫妻俩立下了字据,一是承认错误,保证下不为例;二是答应村支书要登门道歉。
现在,夫妻俩打着登门道歉的幌子,秋后算账来了。
房秋实离婚的时候,她娘赵芳追她爸房世元去了,结果回来才知道,婚已经离完了,这还得了?
天塌了呀这是!
立马在祝家门口哭闹起来,说祝家不做人,好好的大学生就这么给祸害成了弃妇,要他们赔钱。
祝大山本就被房世元捅了一刀,一肚子窝火,家里那对母女也没有消停的时候,不知道又在二楼憋什么坏水,而这会儿又被这夫妻俩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干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冲冲地跑到楼上,把蹲在楼梯口望风的祝鸿来拽了下来,拎着他的耳朵把他搡到了院门口。
见他别别扭扭畏畏缩缩的没个爷们儿样子,祝大山干脆一脚把他踹出门去,骂道:“你自己闯的祸,你自己去摆平,摆不平就不要进这个家门了,我祝大山丢不起这个人,也教不出你这样的废物!”
祝鸿来什么时候见过他爸发这么大的火啊,立马跌坐在地,哭道:“爸,爸你别生气啊,我和姐是真心相爱的,要不你就成全了我们吧?只要你同意我娶她,我这就给秋实的爸妈磕头赔罪,直到他们原谅我为止!”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原本我们也是不敢信的,说什么做弟弟的和做姐姐的乱|伦上了,可现在眼见为实啊!你们祝家就是这样糊弄我闺女的,啊?怪不得一年了肚皮都没动静呢?原来是让我闺女守活寡了啊!不行,今天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就睡在你家门口,我看你们日子怎么过!”赵芳把心一横,直接斜靠在了门槛那里,门是关不上了,祝家的脸也丢尽了。
虽然祝大山早就料到真离了婚房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他完全没想到,他们夫妻俩在伤人理亏的情况下还能这么横。
再看从外面安安静静迈步进来的房秋实,就好像跟她爸妈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祝大山心里苦,却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他转身进屋,拿了一千块钱出来,要给房秋实:“你去拿给你爸妈,让他们以后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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