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着她的笑容,总会不自觉地去相信她。
于是周扶南想送她一个契机。
……
两天后,B市。
南穗抛下所有的作业,横跨大半个国家,乘飞机来到B市,再辗转到T大校门口。
沧桑而宏伟,这是每个第一次见T大校门人都会想到的词语。
“老李早啊,今天又起雾了,这天气邪门儿了!”
“周教授早,您路上小心啊!”
周扶南和保安打了招呼,保安寒暄了几句天气,随口指着他身后的小姑娘多问了几句。
也没听说周教授有妻儿,不然真会以为那是他孙女。
“是我的小友,还不让我这老头子有个忘年交了?”
南穗乖巧地跟着,穿过校园里茂密高大的老树,来到一座大楼前。
“这是实验楼,我几个学生现在也在里面搞课题,我偷个闲在老家歇了几天,刚好也该回来了。”
电梯上到12层时,走廊两侧墙壁上挂着许多照片和人物简介,都是T大这方面任职的教授。
其中一张照片下方的名字,赫然写着“周扶南”三个字。
“这个是我,年轻时候的照片就是比现在好看,头发也多,唉……”
南穗听着周扶南感叹时光易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照片里的人看着四十岁左右,白大褂,眉眼温和,看着总像是在微笑。
周扶南没有提名字后跟着的后缀和履历,似乎所有荣誉都不值一提,只是进了他常用的办公室,递来一件新的白大褂。
“这件没人穿过,带你去看看实验室吧,我大弟子正好在隔壁。”
南穗披上白大褂,把扣子从下到上系到最顶上一颗,再看着墙上简短的履历介绍。
毕业于T大后赴外留学,现任T大药学系教授,从事遗传基因与染色体突变等疾病相关及呋喃类药物结构优化改造领域的研究。
后面是一长串的奖项,足够让人看花眼的荣誉称号。
周扶南已经走出几步,南穗快步跟上,随着他仔细的介绍,一间一间走过去,最后停在挂着“周”字的实验室门前。
门忽地打开,走出一个青年男人,把眼镜往后一推,再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
“老师,您也不提前说一声,今天做挥发萜类,呛人,里面还开着通风柜呢。”
他转过头,才发现还有一个女孩,怯生生地跟在自家老师后面,白大褂有些宽大,接近垂在地上,脱口而出:
“您有孙女了?”
随后挨了周扶南一个栗子,惹得他没好气地瞥了那男人一眼:
“什么孙女啊,我带来的小同学,来实验室看看!”
“这是我学生,李和玕。”
经介绍后,南穗和李和玕礼貌地握了握手,才发觉这人打量她的眸光中充满了试探,她则回了一个笑。
李和玕有些讶异,也没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老师脾气好,喜欢到处捡有天分的学生,自己也是这么被他捡来的,可总有人只是冲着他周教授的名头,以此作为一个谈资。
“李师兄好。”
听着南穗的问候,他更生气了些,老师介绍时也只是说小同学,她倒是顺杆爬上就叫师兄了,更坚定了他不喜的心思。
第7章 . 架药生尘 7 药学人的坚持
周扶南没有在意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只是拿了口罩让其他人戴上,再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浓烈的刺激性气体充斥着整个空间,蒸馏仪在自动运转,清亮的液滴顺着尖嘴处滑落,堪堪盖满烧杯底部,通风橱“嗡嗡嗡”地响着,震得耳膜作痛。
南穗猝不及防被呛得流出了眼泪,却依旧坚持睁着眼睛观察实验室的仪器。
“护目镜戴上,小心点。”
李和玕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护目镜,丢给南穗,语气不甚友好,透着点不耐烦。
“谢谢李师兄。”
南穗笑眯眯地回谢,在李和玕看来,总和自家老师平日里的笑有点像。
“今天是萜类提取分离,平常的实验室也差不多是这样,姜同学可能没有接触过这些。”
周扶南指着几个大型仪器,从液相色谱说到紫外分光光度计,一个个介绍用途和使用方法,语气渐沉重。
“药学研究会是一个乏味且长久的过程,我也曾经有过很多次失败的经历,甚至在离最后产物只剩一步时,因出错中断实验,前期所有工作都成了白费。”
他害怕不熟悉科研的学生会为它罩上一层美好的面纱,雾里看花,只觉得那花色彩斑斓,鲜艳欲滴,拨开迷雾才能看见外头的尖刺,满是荆棘。
日复一日地待在实验室里,有毒性的化学物质,乏味的重复和分离,这才是药学的本质。
一条漫长的路,看不到尽头。
周扶南年轻时在基层医院待过一段时间,对当时的他来说,难以想象会有药物资源这么匮乏的地方。医院仅有的库存,也都是国际上早就淘汰的药物,价格低,不良反应发生几率高,还有很多患者连这些药物都不愿意购买。
跋涉了几里路来到卫生站,再听到药价时退却,从小病拖累成大病,然后恶化,抢救,或许还有死亡,重复在医院上演。
即便国家已拼尽全力去降低药价,可医药市场依旧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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