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未尽之语靳一自是明白,忙垂首恭声应是。
此后不久,果然便传出北疆王遗孀王妃娘娘,尚书府嫡女陈妙莲之父陈尚书向皇上请命,言及爱妻思女如狂,想到她年纪轻轻要守活寡便日日以泪洗面,更是差点连眼睛都哭瞎了。遂特求皇上恩准女儿归家,陈家愿以倾家荡产为故去的北疆王祈福,以求换得女儿能够承欢膝下安度余生。
杨帝本就不喜事事强过自己的北疆王,如今已确定他身死,再留着他的女人也无甚用处。且他死了不到一月,他的王妃便要合离,如此奇耻大辱他如何能不开心,能不同意?而且......
遂,他当场便下旨解除了陈家与北疆王经由先帝御赐的婚事,并准其再嫁。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然,还未等百姓唏嘘,不出一月,便又传出那前北疆王妃恢复女儿家身份后,竟以妇人之身入了皇帝的眼,破例晋升为陈妃进宫伴架,且盛宠加身,已然是傲视后宫之第一人。
消息一出,自是再次引得百姓非议,言道北疆王死得太早,自己为天昭尽忠职守死于非命,自己的妻子竟早早合离投入皇帝怀抱。又庆幸他死得早,否则若是泉下有知,非得气活过来不可。
如此种种自是后事暂且不表。
缪靳将桌上的密信扔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后长身而起,靳五默默上前为他披上披风。
“收拾干净,即刻启程返回北疆。”
“是!”
正准备出门时,他脚下顿住,眸色一沉,瞬间便又想到方才密信上所言选秀改制一事,那她岂不是也在选秀之列?
“改道去南州府!”
皇宫里的旨意很快就下达至全国各地,本就忧心忡忡怨声载道的百姓,尤其是豆蔻少女更是如晴天霹雳,以泪洗面。
皇宫是好,能够服侍皇帝这个天下之主荣耀家族就更是万千少女做梦都想之事。可这位新帝刚刚继位,还未有任何功绩服众便就如此频繁选秀,传言如今宫里的女人没有三百也有二百,这种种迹象无不说明新帝是一急色荒淫之人。再加上肆意更改沿袭百年的选秀规制,让未及笄的少女都参加遴选,如此无道之举,但凡疼爱女儿的人家,有些血性的女子都是不愿入宫的。
可纵然再是不愿,圣旨都已颁下,举国上下无力回天。抗旨不尊那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天下父母无不忍痛将女儿交上去。只是自此,百姓便对这位新帝存了怨念,朗朗晴空也似蒙上了一层阴霾。
纪妤童在收到消息时,也如南州府所有的少女一样惊愕不已。新皇登基接着就选秀她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对年龄的限制是从十四岁至十六岁。可现在突然改制,不仅下线降到十三岁,连上限都调整到十八岁,那如此一来,她就不再如之前那次从根本上被筛掉了。
眉头不自觉皱起:“大哥可有主意?我若是装病,或是换个身份,或是远行,或是花钱买通,可能避开?”
钟昌闻也没想到会有此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若她默默无名,便是以上办法都好办。可她每次入城便与众不同,守城兵将和城内不少人都对她印象深刻。
遥想去年,南州府知州家的公子偶然一见便惊为天人,此后更是死缠烂打,便是借用权势亦想要将她纳入府中。为了此事,他可是托人周旋又花了大价钱才消了他的心思。
可即便如此,那公子心里仍然对小妹没有真正死心,不过是碍于他当时托的那人罢了。也正因他当时动静颇大,整个南州府人尽皆知。他恶名在外,满城人都以为她必是他囊中之物,所以这一年来,才没有其他纨绔子弟敢来骚扰于她,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她如今这样的境况若是想要避开选秀,远行必然是不可行的,全国各地都在甄选,哪怕她人在别处,也依然要听令返回,或是直接在当地便被送到甄选处。
若是托当地官员将她的名字划下...可如此一来,必成为那公子的把柄,说不得就会以此为要挟。
那么唯有装病这一途径,且必须得是大病,重病,大到认识她的人全都知晓,重到所有人都无可指摘的病。
听完他的话,纪妤童凝眉思索了片刻,便有了主意:“此事好办,就有劳大哥暗下帮我找一染了天花之人,叮嘱他的家人大张旗鼓的来找我看病,届时我便以染了天花为由自请隔离。如此一来,那选秀官定然不会再要我参加甄选的。”
在这里的人眼中,染上天花便是绝症,人人避之不及,还有什么比这个病更有说服力呢?而她体内本就有疫苗,根本不惧感染。再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染上了,她也有把握可以自治。
“绝对不行!你是疯了不成?!”
钟昌闻不知内情,为她的话大为惊撼。世人谁不知染上天花便是死路一条,他怎会同意她做如此疯狂的事?
“小妹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纵你医术高超,可天花之症,一旦患上,便无人幸免!”
正说着,他便在堂厅内背着手来回踱步,“你不要着急,我帮你想办法,一定不会让你进宫!”
纪妤童笑看着他火烧眉毛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拉着他坐下,难忍笑意道:“我的为人大哥还不了解?我既然有此想法,必然是有对策,万不会真让自己出事的。”
可钟昌闻却没她那么轻松,“你有什么对策,这不是一般的风寒小病手脚骨折,是天花!难不成你还能治天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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