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威压毫无保留将归云笼盖,令他额头当即便溢出细汗,神情也不负方才悠然,忙俯身跪地郑重道:“属下僭越,但求王爷责罚。”
缪靳已转过身,视线重新落在下方那只露出下半身衣裙和一双精美绣鞋的女子身上。
“起来吧,再无下次。”
归云松了口气,苦笑的抬袖佛了佛面站起身拱手道:“是!”
一旁的靳一见状开口道:“禀王爷,按您的吩咐,今日一早属下便命人将郭三放了回去,他回去后便折腾得郭府翻天覆地的倒换银钱,衣服都没换便蓬头垢面带着府中下人沿街撒钱,边跪地磕头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与何人勾结,做了何种天怒人怨之事当街告知,现下城中百姓轩然大怒,将他唾骂并以菜石投掷,他亦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任凭百姓谩骂投打,想来不需多久便会去到您安排的去处,将那记恶账本告发。”
缪靳不甚在意的嗯了声,便又听得负责暗中跟随在她身边的靳宁卫快步进来汇报方才她出其不意的要求。
屋内几人顿时一噎,尤其归云差点就要笑出声来。这纪姑娘可真是给王爷出了难题,若王爷的名头管用,她进得里面,便会发现端倪。若王爷名头不管用,那王爷的威信便会在她心中一落千丈。一方是暴露之危,一方事关男子威严,不论哪一样,都是送命题啊。
屋内安静一会儿后,低沉愉悦的轻笑声倏尔响起:“让她闹,等她尽了兴,再让“高人”不堪其扰亲自出来见她。”
正好也趁机探一探她的目的。
这厢纪妤童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当真是一个个愣在原地,亦有拖延时间等王爷吩咐之意。
见自己说完场面便冷却下来,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亦更未有所行动。纪妤童冷笑:“怎么,可是你们王爷有令,不许我借着他的名头行事?”
含衣飞快瞥了含英一眼,含英则飞快瞥了眼后方的靳五,见他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暗松口气,福身行礼道:“姑娘息怒,王爷并未有吩咐不许您侍名行事。奴婢这便前去以王爷之名登门。”
“等等,”
纪妤童从食盒中取出其他三只配套的茶杯,拎起被冰镇着的茶壶倒了三杯茶水出来,示意三人道:“劳你们跟着我出来受累,先解了渴再说。”
三人未料她会如此贴心,竟还亲自为他们斟茶倒水!身为奴仆下属,便是寒冬腊月为主子办事都是从来未敢有一句抱怨的。虽也曾被赏些吃喝金银,但那从来都是假他人之手,从未有主子亲自为之。
今日不过是跟着姑娘在此等候一阵便能得此诚心以待,三人心中都不禁一震,当下便要下跪领赏。
纪妤童却被三人的动作吓了一跳,忙站起来阻止。说到底她的思维还没有转变过来,在她心中,这三人虽对她自称奴婢手下,可他们还是别人的人。就相当于别人家的佣人暂时借给自己用,总归是用着名不正言不顺。
再者方才对于他们,她亦有迁怒在,毕竟是自己求事,便是顶着日头煎熬等待也是应该。他们却任劳任怨伺候着自己,冷静下来一想,她便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都是北疆王身边的得力干将,跟着我折腾已是大材小用,不过是一杯茶,还是你们准备的茶,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可莫要如此,若无意外,一会还有的要劳烦你们的。”
三人当即便表示为姑娘做事全属应当,万没有劳烦一说。
茶后,含英与含衣二人向她福身行了一礼,后退两步方转身心情复杂的站在府门外,面色倨傲道:“我们姑娘乃是北疆王府中人,有事要与府上主人相询,二位请速去通报。”
站在门前的两名靳宁卫脸上的表情同样一言难尽,僵硬又做作的露出惊讶和慌乱的表情,闷闷说了声稍等,便嗖的下的跑进去嘭的声关上黑色大木门。
含英含衣紧抿着唇角才让自己不笑出来,好在是背对着姑娘,否则依姑娘的敏锐,定是能从二人表情中发现不对。
让这些靳宁卫上战场杀敌,或是潜伏突袭都不是问题。可若是演戏却绝对是不过关的。可正是这种僵硬配合着此刻场景倒显得真实,起码纪妤童并没有察觉到不对。
见二人着急忙慌的进去通报,她松了口气的同时,颦着的眉也稍稍舒展,甚至有丝欣喜和怪异自心底升上来。
她既喜于这位高人可能会惧于权贵威势而同意一见,又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高人屈服于权势,总之心情很有些复杂。
未有让她等待很久,方才蹿门而入便躲在门后的两个靳宁卫就调整呼吸,有些气喘吁吁的从内开门而出。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对面被靳五大人撑着伞,在不大却绝对舒适的椅子上坐着,手中捧着杯凉茶,闲闲的望向这边的女子一眼,忙收回视线,对表情同样怪异的二婢表情语气都僵硬着道:“姑娘还是请回吧,我们先生说了,莫说是北疆王府的人,便是北疆王今日亲自来了,要不要见,也得看心情!”
二婢嘴角抽了下,忍着笑,故作生气的与他们争执一番,才恨恨又悻悻垂头丧气露出无脸见人的表情回来复命。
纪妤童没说什么,径自站了起来走出伞外来到门前,对着表情麻木的二人说道:“有道是先礼后兵,好言好语礼仪礼数我已能做都做,你便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今日我是见定了他。若他执意龟缩其中,那我便要失礼硬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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