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距离祭天之事一个月后皇帝驾崩,举国上下一片哀白。皇帝崩后二十天便葬入皇陵,因其生前并无子嗣,而国又不可一日无君,遂先由百官叩请定国王登基为帝,名正言顺执掌国事。后有万民请愿请定国王登基,如此民心所向,他此刻正应是忙于登基一事,却没想到时隔三个月,这里竟还有他的手下。
现下翠山被人看守,那个地方她去不了,她原本要以吴翠翠这个村妇身份出入那里的打算也出师未捷了。
目光所及之处,处处焕发生机,可她的心中却一片荒芜。天大地大,这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位婶子,您可是身子不适?”
第76章 成劫
清朗干净的声音带着质朴的关心让纪妤童迅速从萎靡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转眼看去,却在看到几步之外的人时惊讶的扬了扬眉。
“多谢这位公子关心,我就是刚从翠山那下来被那里的人给吓得,我不就是听说那山上有菜有草药,想着能摘点贴补家用,谁知,谁知,山没上去不说,还白白受了惊吓,哎呦...”
陶青霖见她一脸苍白却难掩肉疼心有余悸之色,也不好就这般放她一妇人在这荒无人住的地方。脑子一热便多嘴宽慰道:“婶子你莫要担心,那些人都是官府中人,不会伤害百姓的。且这翠山早在两月前便遣走了住家,归官府所有,任何靠近这里的人都是要被严加盘问的。”
说道这里,他皱了下眉,疑惑的看着她听得认真与方才的粗鲁完全不同的沉静模样,眸光微动,继续说道:“婶子您不是本地人吧,怎么这整个南州府都知道的事情,您却不知,竟还说要上山呢?”
纪妤童心头猛跳,隐隐感觉冷汗欲从鬓角溢出。但经了如此多事,她已然不会轻易崩于色,便自然的从袖中取出一块粗布手巾不拘小节的看似用力抹了把脸,又将手巾攥成一团重新塞了进去,若无其事的惊讶道:“这,我真是不知啊,我是近日才与家人来到南州居住,也是听那菜贩子说的,这我若是早便知道,绝不会过来讨这苦头吃的!”
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耷拉着眼角显得刻薄的眼睛不客气的在他身上打量了眼,倏地笑道:“这位公子看模样应是读书人?你又怎会来到此处?”
按理说,这妇人如此放肆的目光,陶青霖应感到很是反感的。可不知为何,他竟无一丝不悦,反而愿意与她在此停留,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
“婶子好眼力,我是来给这山上一狼犬送吃食的,我与这狼犬的主人是旧识,只她现下--不在,遂我便在临走前替它的主人多来看看它。”说话的同时便举了举手中食篮以做示意。
黑贝竟在这里?
纪妤童皱了下眉,脱口道:“你要走?”
话一出口立时便觉突兀,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他已经毫无芥蒂的回答道:“不错,虽定国王现下还未登基,但却已是天下万民心中之主。前不久,朝廷便已下旨恩开科举,望天下学子不负寒窗苦读,一朝蟾宫折桂,为国增才添喜。所以,我这便也要前往京都去了。”
陶青霖说完后面色颇为古怪,明明他与这大婶不过初次见面,他竟停留下来与她交浅言深,这实在怪异。
清亮的双眸不由暗下仔细打量眼前之人,可却未发现任何异状。心中不知为何隐隐失落,余光瞥见那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住所,和,她住的地方,眉眼间便不由染上愁绪。
旋即他微微摇头暗叹一声,退后两步拱手笑道:“天色不早,婶子还是早些家去吧,切记以后莫要再到此处来,免得惹上麻烦。告辞。”
纪妤童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才转过身迈着比来时惊慌的步子疾步离开。
虽已初春,天色仍是一早便暗了下来。南州城内南石胡同里家家都已燃起炊烟,胡同中段一处小院落里亦炊烟刚落。
从翠山回来已有几日,这几日纪妤童依然背着背篓外出到人烟稀少的山间田野寻些蔬菜野果,或是药材等物自用或是贩卖,做足了家中贫困的样子。
她这样谨慎概因自觉自己太过心急鲁莽,没有摸清情况便径自上山,若不是恰好碰上陶青霖了解来龙去脉,知道自己恐怕是露出了些马脚,怕是她那日当真以为蒙混过去了。
虽不知有没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但她不敢轻忽大意。现下翠山去不得,除了那些人盯着,亦还有黑贝在,若它闻出自己的气息,那她这一遭怕是就前功尽弃了。
上次她那短暂的出逃就令他如此暴怒,可想而知,自己在骗得他的信任后再次出逃,若被捉住会落得何种下场。这种将他的尊严一而再的挑衅践踏的行为,以他现下执掌天下的权力和威严自尊,是绝不会轻饶,甚至不会让她痛快的。
所以,这一次或许就是她唯一的机会,绝不能容有丝毫闪失!
虽不知他将黑贝弄到这里是何用意,但万幸黑贝好好的,她心里的愧疚也能少一些。她虽舍不得,可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冒着再被追寻到的可能带着它一起走。将它送到大哥府上,让他看来她连它都抛弃自不会是有多在乎,对它的迁怒也能少些。
她只能做一个自私鬼独自逃离,因她实在无法再强颜欢笑待在一个令她无法喘息的人身边。
现下她只需要等待,举凡男子功成名就佳丽三千就绝不会少,届时百花争艳,时间一长,他自不会将自己一屡屡拒绝他,触怒他的女人放在眼里,到那时她的机会便会来了。而在此期间,她便可以周游全国,寻找那能人异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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