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个鲜少有事崩于色,心有丘壑的女子,如今却变成这样一个菟丝花样的女子,亲眼看着她这样的转变,实在令她们心惊感慨。
“娘--”
“妤儿当然可以来找朕。”
未名殿内未被叫起的一众宫人听到声音连头都没敢抬,便膝行转了身以头触地高声拜道:“奴婢/奴才参见皇上!”
“皇上?”
纪妤童倏地扭过头,在见到来人的瞬间脸上的茫然便被惊喜取代,无视了他身后跟着的宫人和与之相熟的靳一等人,此刻她的眼中只有站在最前方那一个人的身影。
优雅的提着宫裙小跑着过去,未曾有一丝迟疑便径直扑入了那个胸前用金线绣着威风霸气五爪金龙的胸膛里去,并伸出双手紧紧环抱住。方仰起脸粲然一笑,欢喜道:“皇上!”
而被她忽视的众人却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愣在了那里。
庞青虽知道皇上在自己寝殿旁改建了一座宫殿,也知道里面藏着一位美娇娘,可及至今日,他才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在见到方才她那回眸一笑时,他这个在宫中沉浮多年见过众多人间绝色的御前总管,瞬息便知道她为何能独得皇帝盛宠,令得天子日夜不忘。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当真如是。
靳一靳三等人亦可以算是最为了解二人之间纠葛的人,他们此刻心中的震撼与含英二婢心中所想不甚差别。他们虽是少数知道她就在皇宫内的人,可也没想到,再次见面,她的变化竟会如此之大。
对比先前她趁皇上不备私自逃出王府,且几个月音信全无的决绝,再看她此刻眼中唯有皇上一人的情深,如此两级变化,实在令人侧目。同时亦心有感慨,此番模样,怕也是惧了皇上雷霆手段,如此一想,便越发的低下头不再多看多想。
在场唯一一个看到她如此变化心中有愧的怕也唯有靳五一人了,她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真实不假,好似是真心的为皇上的到来而感到无比的开心。
可他却不自觉想到在东灵寺惊见他出现时,她脸上那无比惊恐与愤怒和绝望的神情,还有她明知结果却依然不死心的反抗逃离,回京的一路上为防她再施巧记逃脱,被屡次喂下软筋散与喂食时,从痛恨他到绝望无视他的眼神。
时下女子哪里有似她这般,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便对一个男子做此投怀送抱有伤风化的行径?可缪靳却未觉不妥,甚而甘之如饴,亦不在乎此刻有宫人下属在旁,抬手便将怀中女子紧紧搂住。
深邃的黑眸似是被她脸上灿烂娇艳的笑容所惑,深深的望着她好一会,方在她轻轻扯他腰间玉带时清醒回神。
“妤儿解禁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来找朕吗?便就如此痴缠,嗯?”
纪妤童脸上满足的甜笑一滞,再抬起头时,明澈的眸中是清晰可见的不安,惴惴道:“可是我又错了,皇上是不喜我去找你,缠你吗?”
她脸上的小心翼翼刺得缪靳心尖一痛,呼吸亦都停止了半刻。鹰眸微动,将那莫名的情绪压下,大掌摁着她的后颈坚定的靠在自己怀中,幽深莫测的眸子透过她泛着清香的发顶望向远处,安抚道:“若朕不喜,便不会下了朝就来接你,妤儿莫要多想,只要你乖乖在朕的身边,其他任何事,你都不会错。”
纪妤童大大松了口气,挣扎着仰起头望着他轮廓硬挺的下颌,莞尔笑道:“那便好,吃一堑长一智,我记得的。”
天昭--不,是天启朝的皇宫占地甚广,历代君王入主皇宫后都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改建。而上任皇帝又穷奢极欲,掏空了大半国库将这座堪比一座城池的皇宫修建的富丽堂皇,极尽奢靡。
现下他们所站的这座揽月阁,便是那天厌帝耗巨资命人日夜赶工修建的,九层楼高金漆玉饰如一座宝塔般的揽月楼。只他却想不到,这揽月楼建成后他一次都不曾上过,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
纪妤童隔着栏杆向外眺望,这宫里的宫殿楼宇如一座座模型般静静伫立,数量众多一眼望不到边。她眯起眼极力望向远处,也仅仅只能将皇宫外的建筑与城中百姓看得个微小的缩影。
五月的微醺春风佛在脸上极是舒适,不禁使人心胸开阔烦恼全消。她扭着头左右看了看,风景大致相同,便欲转过身看一看后方的风景,却被腰间一条铁臂牢牢圈住,扭动不得。
便放下双手放在那微褐的大手上紧了紧,扭过头仰起脸冲他微微一笑:“后面有什么,我想看看。”
缪靳下意识紧绷的身体蓦地一松,难得她有如此好兴致,便揽着她转了身随意瞥了眼下方无甚新意的宫阁说道:“除了如出一辙的亭台楼阁别无他物,妤儿若是想看什么,只管让人推翻了重建便是。”
他随意却霸气的一句话,不仅令纪妤童惊了下,亦是令阁内六角无声站着的靳一与庞青等人暗暗咋舌。
皇宫乃掌权者身份的象征,历来唯有皇帝皇后有资格有权利加以改动。便是皇后想要修宫亦需得向皇帝请示,且非是天灾人祸不得擅动,更妄论是推翻一说。
可现下皇上竟这般随意便赋予纪娘娘如此大的权利,听这意思,竟是全凭她喜欢。如此盛宠,如此体贴,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亦或是,皇上是有意立她为后?
“那还是算了,推翻重建需得好些时日,说不得在此期间我早已兴致全无。且我也并无甚喜欢想看的,就是好奇看一看罢了。不过这皇宫可真大,我看想要把整座皇宫转一转,一天都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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