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缪靳爱她的聪慧冷静,又恨她如此明透。她知道他为何执着于此,却作壁上观执意不愿给他。正如她所说,他拥有她的身体是满足的,可温存过后他的心却是空虚的。他让自己忽略心中窒闷,不去深想,只要她在他身边,他随时随地可看到她,与她亲昵,与她缠绵,他便觉圆满。
可现在,她撕开他刻意营造的伪装,要他直视他强权下的无能为力。他看似完全掌控她,压制她,可实则,占据上风的那个人,一直是她!
他紧箍着她的后颈怒红着眼逼视她,他更想紧箍她仍然纤细的腰肢,可那里有他的血脉,有他纵使她抗拒到最后终将能牵制她的法宝。
同时亦是能反制他,让他步步退让的双刃之剑!
“是吗妤儿,你又怎知朕一定要你的心?且只要你的人在,你的心又能飘到哪里去?如你所说,朕处处不合你心意,可那又如何,能够拥有你的人,只有朕!能够让你生下孩子的人,也只能是朕!”
“只要结果能达朕所愿,便是手段卑劣又如何。你若想动腹中孩儿,便先看一看,那纪家夫妻,能不能承受得起!”
无欲则刚这四个字之于现在的纪妤童再是合适不过,她已别无所求,自更不会再被他威胁。便是她对那纪家夫妻的长相心中有感,可也仅仅如此。她有自己的父母,她知道生她养她之人是谁,纵他们现在已经不记得她,可她却一辈子都不会忘怀。
所以,她不会因为仅仅只是长得像,便会拿她父母娇养的身躯生命来换取陌生人的平安。虽他们行至今日有受她牵连,若有机会她会补偿他们,可那不足以让她于此退步。
她笑看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犹如困兽的模样,便是身子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她的脸上是从容自若,而他则是紧绷隐忍,二人之间,仿佛她才是那个掌握一切之人。
“缪靳,你不会不知道人都是自私的,也没有人会是一成不变的,有些法子一次成二次成,却不会次次都成。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无论你用谁来威胁我,都已无用。你便是此刻杀了他们,我亦不会更改主意,我不过只是会更加厌憎你,鄙薄你。而你更应知,人想要生难,想要死却不难,不过是自己下不下得了狠心而已。而我腹中--”她顿了下,却终是没有说出孽种这两个恶毒字眼。
““她”更是脆弱得不堪一击,我若想,她随时可消。”
现在换纪妤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清冷皎美的脸上恍若春花绽放般微微一笑:“缪靳,你再无法掌控我。”
她说的是真的,缪靳从她的眼中看出了认真,看出了她的从容,看出了她的坚决,决绝。
他满腔的怒火瞬息被灭顶的冷意浇灭,只余瑟瑟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他心中冰寒而生疼。便是那时她刚醒来万念俱灰之时,她都不曾流露出这种神色。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没有什么再可以打垮她。而他要的亦不是要将她击垮,他要的是她在他身边,他要的是活的会动的,有思想有灵魂,不论是喜,是怒,是哀,是恨,她都得是活生生的!
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他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若有错,错的也是令他生错之人,之事。
若他错了,那么他们之间经历发生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所以,他便是有错,也只是不应逼急了她。
“那我们就来赌一赌,你能不能杀得了他!你动他一分,朕便在纪家,钟家的身上找回十分,妤儿,朕等着看!”
*
天下人最向往,最尊贵,代表着至尊权势的皇宫里无声拉开了一场不见明火的硝烟。
纪妤童重新失去了自由,且这次她比以往的每次都要屈辱,她的四肢被分别固定在床榻的四角,莫说是要做什么,她甚至连动一下都做不到,更莫要说是对腹中的孩子做什么。
可即便如此,她连一分神色都不曾变过。强喂到嘴里的饭菜汤药,她全都吐了出来,含英含衣无法真的不顾规矩强压着她不许吐,便只能一次又一次为她整理衣容,一日数次,次次如此。
而她面上的神色除了生理性的痛苦,没有一丝软弱。
自那日二人不欢而散后,缪靳已接连两日不曾出现过。可他的日子却更不好过。他狠不下心在她身上下手狠辣,却是回去后径直去了武场似是不要命一般与众多陪武随从战至天黑。
且回去后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洗漱完便承夜处理白日搁置的奏折朝事,待得终于躺上床榻,她那刀剑戳心之言便无可抵挡的侵入他的心中脑海,令他备受煎熬,自我折磨。又一时猜想她如今的情状,在做什么,又在想什么,可会服软,可会后悔。
但当黎明初至,哪怕他彻夜未眠眼眶发痛头脑欲裂,再起身时,他已又是那个强盛霸道唯我独尊,看不出正历经受挫的堂堂天子。他要不露声色的处理国政,他要抑制着憋闷欲发的情绪来应对朝臣。
他想见她,可他亦有意克制让自己不去见她,他意图用政务麻痹那只要一经停歇便趁虚而入的牵挂与窒闷。可他人虽未去,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报至耳边,如此循环往复,折磨不休。
二人虽未见面,亦不过问对方,更谁也不曾先耐不住退让,仿佛就预备着继续如此僵持,耗到对方忍耐不住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