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而她只是客气的称呼自己为夫人而非母亲,虽心中失落,但却隐有松了口气之感。
便携纪知韵一同起身福身拜道:“回娘娘,臣妇今日除了探望娘娘,确是有话要与娘娘转达,不知娘娘可否屏退一二?”
纪知韵亦再次福了福身,抬起头时,脸上的神情格外的明亮:“回天后娘娘,臣女亦与林表姐同意,倾慕于娘娘凤姿,恳请留于娘娘身边侍奉,请娘娘成全!”
纪妤童着重看了眼眸中神色璀然的纪知韵,又看了眼同样一脸渴慕望着自己的林姣儿。二人虽目的相同,可又完全不同。
林姣儿许是因着那克夫之名,性格便极是内敛沉稳,看似柔弱的面相实则内里坚韧,有锋而藏。
而纪知韵却与之不同,她虽身带书香之气,可那眼中却带着股不驯好强之意,眼中亦明明白白的闪烁着一个词,野心。她就好似一把未开刃的刀,却已迫不及待想要展露自己的锋芒。
二人间唯一的相同之处,便就是同样不同于时下女子只甘于做一个世人以为的內帷女子,她们都有一颗不甘的心。
而令她们会有如此想法的,定然是博揽群书,而不仅限于世人局限女子要学的三从四德女德女戒之书。读书明理,进而觉醒,此言当真一点不假。
便是如此,她也并非缺人到来者不拒。有几分本事,能不能用,得不得用,且等着看吧。
“你二人今日之请,本宫自有安排。”
待殿内无有外人后,纪妤童克制着心中纷乱,脸色稍显僵硬,却是下意识释放善意看着纪母:“此地现下已无外人,不知夫人有何话要与我转达?”
纪母心内诧异她陡然柔和的语气,禁不住便抬眼看去,与之对视间明显感到对方眸中猛然一颤,只再去看时已一片沉静,她也不敢再看,便从袖兜中将族长命人送来的书信双手呈上,口中恭敬说道:“回天后娘娘,此乃纪氏族长亲笔书信,特特交代臣妇亲手交于您的手中,还请娘娘一阅。”
纪氏族长?
纪妤童只疑惑了瞬息,便就预感到这信中所写为何事。
抬手接过后并未直接打开,而是快速而深刻的近距离描摹了这张脸,无声深意口气令人归座后才打开信封。
信中内容也确实与她所想无甚大差别,纪家于此刻投诚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她虽挂着林州纪氏贵女的身份,却是一日都不曾于那纪家待过,亦不曾了解纪氏一族是否于外界所传那般不慕名利。
可这个一人出事家族连坐,乃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时代,她既只是明面上是纪家女,便再无有与纪家划分界限的一日。在天下人眼中,她就是纪家女,纪家,亦就是天后娘家,他们之间早已密不可分。
而她近来又动作频频,百姓不通文墨自不会如何,但于大男子主义盛行,秉持女子无德潜意识里俯视女子的文人间定然非议不少,而纪家作为闻名遐迩的书香世家自不可能无有听说,甚至便是本家户族亦定会如今日某些朝臣一般谴责非议她恃宠而骄竟敢摄政。
纪家作为她的娘家,自然也免不了被文人墨客猜度之于她的教养,便是连百年来积攒的清誉怕是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而她一直未主动与纪家联络,一是在看他们的态度,再就是考校他们是否只知闭门钻研而无纵观大局的敏锐眼力。
而今,答案已出。便是今日那朝堂之事亦都是投名状了。
果然不论何时,都无有真正清心寡欲不慕名利之人,只不过是在判断所得利益是否有冒险越过目前所拥有一切的价值。
奢华雅致气味清新宜人的殿中,随处可见那万金难求的奇珍异宝,而那于窗前风中轻轻舞动的窗幔竟是世人只闻其名不见其真面目的月星纱!
而现下却就这般随意的做成窗幔,如此奢靡豪养,足可见其盛宠如斯。纪母心中亦不禁突然猜想这天后娘娘到底出身何处,先时家族本以为她定然小门小户出身,所以天帝才会费了周章令纪家更改族谱为她改换身份门庭。可观这位天后娘娘之风华气度,举手投足从容优雅,且又带着股天然的脱尘之气,身上亦无乍然富贵的浮躁,眼中也无丝毫傲慢,这通身气派便说是高门贵女都不遑多让,甚至还明显要更胜几筹。按理说能养出这等女子的家世定然不会差,可为何天帝又要特意吩咐?还是说她的真实身份有碍不能展露人前?
“夫人?”
“嗯?是,臣妇在,请娘娘吩咐。”
纪母连忙收敛发散的思绪起身应道。
纪妤童看着这样一张脸对着自己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心中酸涩难言之情无以为解。索性便将那信纸随手放于几上起身走了走,那股闷意也方才稍稍缓解。
“夫人且稍等片刻,我有回信还劳夫人带回。”
纪母是生产过的,方才坐着不显,可现下她站起身自然一眼便能看出天后娘娘如今的身子根本不是如那圣旨所说大典过后次月有孕,这分明是至少有足六七个月的身孕了,这--
虽心中震惊,但她却不敢表露,只嗓音有些发紧干涩道:“臣妇遵命。”
纪妤童本就未有意隐藏她真实孕期之事,纪母那虽克制却总不由自主飘过来的眼神她自不会没有察觉。但她却并无忧虑,被传扬出去说她未婚先孕私德不检之类的言语,且不论这纪家如今已是和自己绑在一起,动辄便牵连全身,根本不会自曝其短。便真是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敢信。毕竟谁人敢去说天帝天后的闲话呢,就算提前生产,也不过是一句早产便能遮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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