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宁握起拳头,仰面往后退去。
脊背抵在墙壁,她侧眸扫了眼,忽然庞大的黑影欺下,伴随着浓烈炽热的呼吸声,耳骨犹如被小虫啃咬,她抬手挡住,偏头,鼻尖碰到裴淮的唇。
呼吸骤然绷住。
“你离我远点!”
她脸变得通红,身子紧紧贴着墙壁站立,恼怒的目光没让裴淮止住动作,他探手略过他的左颊,掌腹压在墙壁,执着想要问出答案:“宋星阑说什么,你都会听,对不对?”
月宁抬起长睫,似乎感到很是可笑。
裴淮一把擒住她细尖的下颌,迫的她不得不正视他的窥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月宁挣扎,却逃不开裴淮的桎梏,他俯下身去,赤红的眼睛染上一层薄薄的愠怒,呼吸游荡在两人对视之间,敝塞的无法喘息。
月宁往后收腿,猛然踹出。
他分明在看着她的眼睛,可动作丝毫没有半分迟钝,在她膝盖顶上去时,他抬脚将其怼回墙壁。
巨大的压迫感让月宁濒临崩溃,她只觉所有血液瞬间涌上胸口,不做停留紧接着直冲天灵盖去。
“我在想什么,我能想什么?我只是觉得可悲可怜,你永远不会再信任我,又何必假惺惺的留我,留下孩子!”
月宁明显被气急了,说完腹中微疼,她沿着墙壁跌坐在柔软的纱衾上,裴淮怔了下,想去捞她却晃了下身子,眼见着她抱起膝盖瘫坐在地上,声音柔软却又含着死气沉沉地绝望:“你让我走吧,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话音甫落,裴淮沉下情绪弯腰将她抱起来,她身量纤细,轻的毫不费力。
他原不想碰她,只是在听到她要走的时候,脑中轰隆一阵惨白,怀中人神情柔顺,微红的眼眶不多时就涌上浓浓水汽,睫毛微颤,泪珠沿着腮颊滚落。
她扭头,伸手覆在眼上,黏湿的发丝沾着裴淮的手背,他抱着她坐在圈椅上,努力克制着近乎狂乱无绪的感情。
手心承托起她的后颈,她仍在哭,贝齿紧紧咬着下唇,不肯叫他听见声音。
“或许,是宋星阑用香气迷惑你,你才会...”
月宁挪开手,睫毛被打湿后,湿漉漉地贴着白嫩的皮肤,眼底沁着泪,眼神却是坚韧的。
裴淮有些说不下去,他俯身低头,在月宁怔愣的注视下,亲在她翕动的红唇。
她的唇很软,像花瓣,也像甜酒。
只是人不顺从,少顷便开始挣扎,掐他。
裴淮身上俊挺的华服被撕扯的微微散开,一丝不苟束起的发冠也被扯落几绺墨发,不似进门时候的冷凝,染上淡淡的醉意。
他怕气坏她,不多时停下来,唇贴着她的发丝,缓缓蹭过那散着香气的顺滑。
裴淮直起身来,目光所及,是月宁骤然绷紧的小脸,还有高高扬起的右手。
他没躲,巴掌“啪”地一声打在脸上。
怀里人急喘着拢好衣裳,踉跄着走下去,走到桌案前,又紧张地摸起一方砚台,故作镇定:“出去。”
裴淮眸色如寒潭一般,搭在膝间的手攥住衣裳,末了,起身朝她走了两步。
“往后别见宋星阑,他贼心不死,你迟早会被骗。”
“裴淮,冷梅香的方子,只有大公子才知道,是你说的。”
一句话,裴淮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冷凝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国公府的那位小姐?”月宁抓着砚台,看他愈发幽冷的眼神,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面上已然浮现排斥感,“上山进香,常年行走无恙的道路,突然就出现山匪劫人,若说求财,国公府给了银子,寻常山匪大抵会顾虑国公府的权势放过那位小姐,可为什么强占了人后,故意扔到人群熙攘的街上?
真的是凑巧,是小姐命不好,是她该有的报应吗?”
“你的兄长,相比起宋星阑而言,才是真正的豺狼虎豹。”
......
猛火油的气味冲击着鼻孔,大火烧的他皮肉撕裂般的疼痛,砍断的腿骨噼啪作响,裴淮已经许久没做过这个梦,今夜却无比清晰的浮现出临死前的症状。
他抖了下,旋即惊叫出声,一下睁开眼来。
月宁在旁边坐着,似乎早就醒来。
月光从半合的支摘窗下投落纱雾般的影子,虫鸣偎着石墙,若隐若现的响起。
月宁看他满身大汗,额头腮颊皆是密密匝匝的汗珠,时不时咬牙切齿地发出隐忍的惨叫,她醒来时,裴淮尚且困在梦中。
想是极其骇人的噩梦,能让他恐惧到如此地步。
他发着冷汗,颤抖的手摸索支撑,寻到她的手掌,便像汪洋中看到了扁舟,死死抱住不肯松手。
幽静的夜里,能听见他醒来后难以平复的呼吸声。
粗重,剧烈,带着梦里的后怕。
他垂眸,瞥见她被抓红的手背,登时松开手指。
月宁从枕边摸过巾帕,放在他手心,道:“有风,擦一下吧。”
裴淮没动,手指蜷了蜷捏住帕子。
他横起左臂,压在额上,连同眼皮也慢慢闭上。
“我不信。”
......
转眼便到中秋。
依规矩,裴淮是要留在府里陪家人饮酒赏月。
雪禾端来糕饼,清茶,进门看见月宁在案前写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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