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前, 越长溪最后看见的画面, 是掠夺侵占从他漆黑的瞳孔深处中迸发、升腾、无可抑制。
她坐在桌子上,双眼被蒙住, 身体后仰, 卫良单手圈着她的腰,防止她倒下。这是一个不太安全的姿势, 可她没有一丝害怕。
大约因为圈在她腰间的手臂,温度滚烫, 如岩石一般无法撼动。
许久后,卫良松开手, 单膝跪在她面前, 头颅低下,是绝对臣服的姿态。他沉沉开口,凝重的话语如同誓言,“公主, 臣永远是您的。”
越长溪:“……”
这是告白么?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比如卫良应该更激动一点?又比如,应该有两句甜言蜜语?
可是,他这样说,好像也没问题?
左思右想,也没弄明白哪里不对,越长溪理所当然地想,那就是没问题!既然没问题,就是两情相悦、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两只脚丫踩在卫良的膝盖上,她兴奋地盘算,“那等父皇身体好了,就找他赐婚。一开始肯定不太容易,但我做出个强取豪夺的姿态,你宁死不屈,父皇肯定会把你赐给我。”
“对了,”她补充,“要先把皇后解决了,她肯定会捣乱。”
越长溪兴致勃勃说着,连婚期都快选好了,许久后才意识到,卫良一直没吭声,她抬头,发现他仰头望着她,漆黑的瞳孔复杂难辨。
他的眼里,不是‘暗恋的人愿意和我结婚我好高兴’,而是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的惊疑愕然。
通常情况,越长溪很容易理解卫良的表情,但这一刻,她真的不明白,她皱眉问,“你不想现在娶我?想等六皇子登基?”
卫良替她整理好鞋袜,声音晦涩,“公主,您不会嫁给臣的。”
“不嫁给你,为什么你是属于我的,”越长溪不解,望着卫良漆黑一片的瞳孔,猛地反应过来,“你以为我们是康嫔和那个小太监的关系,你以为我想要你,是让你当我的……玩.物?”
难怪,他问‘您是不是想要臣’,而不是‘您是不是喜欢臣’。
难怪,他的反应是‘臣永远是您的’,而不是‘他们可以在一起’。
他将她当成深宫寂寞的女人,践踏她的感情,这样,他和三皇子有什么区别!
越长溪陡然生出一股愤怒,还有被误解的委屈,她从未这样生气过,她把心掏出来给别人,却只得到羞辱。
越长溪蓦地红了眼眶,脚下发狠用力,“你给本宫滚。”
动作猝不及防,她踢过来时,卫良还握着她的脚,身体受到力道,骤然倾斜。
人在摔倒时,本能想抓住什么,卫良第一反应却是松手,不要伤到她。他护着她的鞋,手肘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磨牙的声响。
骨头大概错位了,尽管如此,卫良也一声不吭,他沉默地把鞋放在她脚下,声音艰涩,“臣告退。”
越长溪坐在桌上,视线居高临下,轻而易举看见卫良此时的表情。黑眸沉沉,明明眼底是近乎偏执地渴求,表情难过地像在哭,动作却是远离。仿佛身体与灵魂撕扯成两半,左右拉锯,让他分崩离析。
越长溪忽然明白,卫良不是无视她的感情,他是太珍重,小心翼翼唯恐辜负。
一个人怎么能这样矛盾呢?
看见卫良此时的表情,越长溪的愤怒已经消失大半,她叹口气,“回来,给我看看你的胳膊。”
她的话堪称反复无常,任何人被这样对待,都要生气。卫良却只是僵了僵,沉默地走到她身边,听话伸出手臂。
好像她此时用剑刺穿他,他也心甘情愿。
只要她还愿意见他。
心脏蓦地柔软下来,如同被温水浸湿的棉花,沉甸甸坠在胸口。越长溪挽起他的袖子,借着月光看摔到的地方。
手肘青紫,表皮破了一块,好在骨头没有受伤,她拽着卫良去洗伤口,又上药。他全程一言不发,安静地像个哑巴。
似乎从认识他开始,卫良一直是沉默的,他的心意大多存在于行动中。越长溪不是一个细心的人,有时候过了很久,她才能意识到卫良做了什么。又或者她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卫良原来早就给她了。
就像她那颗濒临溃败的心脏。
如果这段感情中,卫良是沉默付出,那她呢?
越长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的事,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是她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卫良的感情,卫良却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毕竟,从他的角度,他只看见,她勾他上.床而已,除此之外,她再没给过他什么。
没有承诺,没有甜言蜜语,只有一句似是而非的‘如果我说是呢’,连表明心愿都算不上。
卫良应该生气的,他被误解,又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哪怕不生气,也该有些许怨言。但他什么都没说,反而像是感激她还愿意见他。
所以……这段感情中,她的身份竟然是冷暴力的渣男?
包扎的手顿了顿,越长溪自我反省,好歹是成年人,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该知道沟通的重要性。
她之前没在意,因为知道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所以肆无忌惮。
如果他们还是以前的关系,她可以维持原样,但现在,她也想去偏爱他。
指腹拂过他眉间的痕迹,越长溪张了张口,她甚少剖析自己,此刻显得格外艰难,“卫良,元宵节那天晚上,我听见了你和庆吉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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