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见李瑜为此生气,她还在疑惑他怎么就突然发现了。
不过,迟疑也就那么一刹那,这事儿毕竟是她做错,花宜姝为了安抚自己的心虚,决定好好哄哄他。
心中这样想,然而……
瞅见李瑜那表面冷淡,心里却快要气成河豚的模样,要不是还得在他面前装装官户千金的样子,花宜姝简直乐得想要一边踹柱子一边笑话他。
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什么遭人嫌弃的丑陋秃子,什么不配和她站在一块,还阴阳怪气尖酸刻薄的,饶是对李瑜的内心戏早有准备,花宜姝也万万想不到他竟是这个想法,当下就没能崩住脸,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这个笑一出来,花宜姝心里就暗道糟糕,果然,李瑜的面色当即变了。
他那张本就锋锐的眉眼生起气来便显得尤为阴沉可怕,黑如墨玉的眼瞳里好似藏着风暴,淡色薄唇紧紧抿成一线,似乎正极力压抑怒火,换个人在这里,只怕早就已经被吓得当场跪下,可是花宜姝半点不怵,当察觉到李瑜想要挣脱她的手时,她反而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两只手一前一后将李瑜的手包在了中间。
李瑜眉心狠狠地拧了一下,“松手。”
花宜姝才不,她嗯了一声后摇头,笑道:“我就不放,你有本事就把我甩开。”
没想到花宜姝这么大胆,李瑜微微愕然,声音更沉了几分,“你好大的胆子。”
花宜姝微微歪头,尽情向他释放自己最讨人喜欢的一面,“可不是陛下自己说的,允许我恃宠而骄么?”
李瑜就抿唇不说话了。
【可恶,被她抓住了话柄!】
【朕该怎么反驳她?】
他撇开脸看向了别处。
花宜姝就转过脸冲他笑。
【啊啊啊她这样好可爱!】
【不行,她嫌弃朕!朕再也不能原谅她!】
花宜姝险些就脱口而出“我哪里嫌弃你了”。
不行不行,不能放松警惕,不能叫李瑜发现自己能听见他的心声!
现在的她,不应该知道李瑜为何生气的。
发现自己差点被李瑜的心声弄得丢失戒心,花宜姝心下微微吃惊,暗道:难道这就是安墨说的天然克腹黑?
安墨虽然看上去傻傻的,但她说出口的话,有时候还真挺有道理。
花宜姝只是片刻的走神,却立刻叫李瑜察觉到了。他薄唇抿得更紧,脸上没有变化,暗地里却将牙齿咬得咔咔响。
【她变了!她变心了!】
【以前朕芳华尚好时,她多么殷勤!如今朕只是秃了那么一点点,她就开始嫌弃朕,连与朕说话都分心!】
【她怎么可以这般敷衍!】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爱情如此短暂。李瑜心里又愤怒又委屈,觉得花宜姝已经不爱他了,他震开花宜姝的手,气咻咻转身就要走。
花宜姝双手被他震开,顺势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躺倒在了地上。
呀!我摔倒了!
呀!我假装的!
没关系,只要李瑜上当就可以!
听见花宜姝娇呼一声,李瑜脚步一顿,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看见花宜姝前,他暗暗唾弃自己太过心软,在看见花宜姝后,李瑜愣了一愣,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前,“你、你怎么了?”
花宜姝可怜巴巴地仰头看他,“陛下,我疼……”
李瑜立刻伸手要将她扶起来,花宜姝立刻伸手要搭上去。
室内暗香浮动,一粗糙一细嫩两只手即将碰触的瞬间,李瑜忽然一缩,花宜姝始料未及,搭过去的手触不及防垂落了下去。
再抬眼去看,就见李瑜将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在骗朕。”
花宜姝微微一怔。她已经不再拔李瑜的头发,身上也没有任何李瑜的贴身之物。当两人不再触碰时,她再听不见他一丝一毫的心声。
此时此刻两人一坐一站,他高高在上,而她仿佛跌落尘泥。
没有那个她更熟悉的、活泼的少年音色,当“你在骗朕”这句话由李瑜低沉冷漠的声音说出时,花宜姝心尖微微一颤,仿佛噩梦降临,她的身份被拆穿,一瞬间从天上跌落人间,狼狈地滚落进尘泥里,而他仍然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她,冰冷的声音揭穿她,然后再将她打落地狱。
花宜姝从来不怕跌落地狱,因为她本就是从地狱中跑出来的,她唯一怕的是寂寂无名地死去,像路边一棵野草,像脚下一抔黄土,从生到死无人所知。
可是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她忽然发现她又多了一样怕的东西,她怕不能再占有这个人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开始贪恋李瑜藏起来的那一面……
她自以为捏住了李瑜的心,可李瑜也捏住了她的心。
花宜姝的眼泪滚落了下来。她仰头看着他,放任自己的恐惧暴露在李瑜面前。
她没有说一个字,可是李瑜的面色却是变了。
哪怕听不见他的心声,花宜姝也能清晰看见他不由自主暴露出来的担忧。
“你……”李瑜蹲下身来看她,却是好半晌也只吐出了几个字,“别哭。”
他的性情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将内心全部的想法毫无顾忌地吐露出来。
花宜姝将殷红的唇瓣咬出一个小小的白印来,她眼眶里嚼着泪,却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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