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宋大人对她也未必真心,否则怎么舍得别人喊她花夫人?
因此即便早就听闻这位花夫人容貌倾国倾城, 王家姑娘也不甚在意。美人总有迟暮之时,只有黄金才永不褪色。
心中这样想, 王家姑娘却半点不轻敌, 她目光投过去, 恰好江风吹开了花夫人的幂篱,那张掩藏在幂篱下的容颜霎时落入了王家姑娘的眼中。
王家姑娘呆了呆。
“闺女……闺女!”
王老爷小吼一声,王家姑娘这才回神, 茫茫然看向老爹。
王老爷心道自家闺女怎么突然失魂落魄的,以为她是受了挫心里不痛快,便一边拉着闺女跟在各位大人后边,一边小声与她说话,“人家宋大人是京城来的大官, 听说还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着呢,自然是瞧不上咱们这样商户出身的,你要想攀附上人家,难免做小伏低。”
王家姑娘心里还想着刚刚那惊鸿一瞥,闻言点点头,心思渐渐镇定下来。她想,宋大人身份尊贵,连花夫人这样的出身容貌都不配做他的正妻,她本就没什么可矫情的,如今一看更没啥可想了,直接莽就是了。
归州是个小地方,下边只管辖了三个县,相比之下,归州刺史的地位也比不上那些丰饶之地的大州刺史。更何况归州刺史并非本地人,还是外派来的,刺史府也就正常规模,用来招待寻常贵客已经足够,但是招待宋大人,就远远不够格了。
旁人只知这位是皇亲国戚公侯之子,归州刺史心里对这位的身份可是门儿清,早在接到密报时,他就日夜忧心迎接“宋大人”的事,他身家比不上赵刺史,岳家也比不上赵刺史,女儿才牙牙学语,更比不上赵刺史献了个女儿上去,他也不知天子是什么性情,万一他跟先帝一样是个小肚鸡肠又好色昏聩的,会不会因为他没有献上美人就要治他的罪?
归州刺史十分忧心。正巧幕僚提及亲戚有个姿色出众的女儿,愿意献上金银和宅子,只求一个在贵人面前露面的机会。正是本地首富王员外。
归州刺史没什么往上爬的野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没能招待好天子受到责罚,如今王员外热心奉献,归州刺史当然欢迎备至,于是就将这些个有意卖好的乡绅带上了。
为了一个在贵人跟前露脸的机会,这些乡绅相互攀比着出钱,倒是让归州刺史省了不少花费。
一行人离开江边往王家献出的大宅子行去,一进宅子便是穿花拂柳、假山飞瀑的美景,看得众人连连称赞。
接下来就是接风宴了,酒席、乐师和舞姬是早就备好了的,就等着宋大人这位贵人入座了。众人暗中搓手,非得叫这位贵人瞧瞧他们的诚意,不想宋大人连宴席都不愿意入座,只道太过铺张浪费。
众乡绅:……
出钱出力请你过来,就是想找个达官显贵攀附,如今你告诉我们不买账?
这些不肯做亏本买卖的商户们自然不肯,当即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起来。
反倒归州刺史暗暗松了口气,心道新帝原来是这么个性情,倒比奢靡无度的先帝好上许多。眼见天子面色冷沉,归州刺史立刻道:“宋大人舟车劳顿,诸位就不要再为难他了哈哈哈!”
心中却道:你们这群愚蠢的商户,要是知道宋大人的真实身份,仔细吓死你们!
归州刺史都出口了,宋大人更是一脸不虞,乡绅们自然不好再劝说,毕竟他们是奔着投靠大官来的,可不能因小失大将人得罪。
当下纷纷露出开怀的笑容目送宋大人远去,实则一个个心里都在滴血。
哎,投了那么多钱,莫非要血本无归?
只有王老爷还是笑眯眯的,毕竟这座宅子可是他家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自然笑得真心实意。
须臾金乌西沉夜幕低垂,王老爷细细问过下人,得知宋大人入了宅子后,他手下那群侍卫立刻将宅子里里外外包围,吃饭也用的自己厨子,没有让王家下人沾一次手,顿时啧啧称奇。对女儿道:“不愧是京城来的皇亲国戚,讲究!听说他身边那些侍卫个顶个都是高手,寻常人花一百两都请不到。”
王家姑娘正在旁边挑选衣裳首饰,闻言便道:“要不人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呢,若他没这个能耐,咱们还攀附他作甚?”
王老爷深以为然,见女儿挑个半天却选了件素色衣裳,有些不解,“你不是说自儿个相貌寡淡,需要艳色衣裳来配,怎么的挑了件这样素的?”
王家姑娘说道:“我如今改了,就喜欢素衣。”话毕她捧起那件衣裳就入内换上,出来后一照镜子,王家姑娘傻眼了,怎么人家穿素衣是不胜凉风清荷照水,她穿素衣对比起来就俨然路边卖菜村姑?
见王老爷摇头,王家姑娘只好在素衣外边又裹上一件滚白边红色大氅,再好好捯饬发髻钗环……腰间垂下金镶玉,鬓边生出朱绒花,皓腕缠上金铃钏,玉颈佩戴宝璎珞……哪怕是寻常相貌的女子,这样一身装扮下来也要增添三分姿色,更何况王家姑娘本就生得不错,细细打扮一番,一个珠光宝气却不显半分庸俗的灵秀佳人便出炉了。
她在王老爷跟前走了一圈,身上环佩叮当,金铃作响,还未见其人,便能先闻其声。
王老爷拍着手毫不客气地夸赞了一番,又有些疑惑,“女儿啊女儿,平日里不是嫌这东西叮当作响吵得你眼疼,今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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