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悄无声息地转身,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就看见李瑜正背对着她在翻箱倒柜。
李瑜在找昨晚写下的圣旨。睡醒之后,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整个人如遭雷击,由内而外身心失语。
他已经不知自己是怎么僵硬地从床上翻下来的,他如今只想毁尸灭迹!
可恶,花宜姝究竟将那张纸藏在了哪里,李瑜越是找,昨晚的记忆就越是清晰,他居然还回想起了自己昨晚掏出私印盖在了上面。他越想越绝望,恨不得将昨晚的自己掐死。
屋子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一张纸能藏到哪里去?正找得满头冒汗,李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花宜姝的声音,那音色清越美妙,平时听着悦耳,此时却恨不得自己聋了。
“陛下,您在找什么?”花宜姝懒洋洋道。
李瑜身躯僵硬,他慢慢站起身,尽力装作若无其事,“朕有一只香囊不见了。”
花宜姝明知故问,嗲里嗲气,“陛下何必亲自找,让下人来找不行么?”
李瑜轻咳一声,面色冷淡地赚回来,“朕忘了。”
花宜姝打着哈欠坐起身,“陛下昨晚……”
“朕上朝去了。”他抢先打断,而后转身就走,那背影看似冷静从容,但落在花宜姝眼睛里,怎么都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花宜姝嘴角扬起个笑,瞅见他背影消失,才伸手,将昨晚那张纸从胸衣里抽了出来……
***
仁寿宫
已经过了辰时,宫女们将凉了的早膳撤下去,战战兢兢一点儿声儿也不敢发出。
崔思玉来到仁寿宫时,见到的就是宫女们诚惶诚恐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崔思玉疑惑不解,太后一贯起得晚,往常她也都是辰时末过来,正好可以陪着太后用早膳,但是今日,太后不但提早起了,还发了一通脾气,太后平日里是温和性子,也喜爱正当年纪的少女,崔思玉自打进宫就没见过太后发脾气的样子,此时忽然有了变故,不免心中不安。其他贵女也都在偏殿等着,还有几个人跟在崔思玉身边,也是一脸疑惑。
若是其他人问起,大宫女未必愿意说起,但崔思玉就不同了,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对她最宽厚,大宫女也指望着崔思玉进去说些逗趣话让太后开心,于是就将今早的事一并说了。
崔思玉闻言点点头,面上还是一副大家闺秀端庄娴雅的模样,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昨日姑母单独召见花宜姝,身边只有几名心腹宫女陪同,崔思玉并不知姑母和花宜姝说了什么,进来后便见崔太后待花宜姝十分亲切,当时她不以为意,终归她心里清楚,姑母的心是向着她的,不论姑母表面上对花宜姝如何亲近,都不可能真正看重这个过分美貌占去她儿子所有注意的女子。
她认定姑母早早让花宜姝来请安也是为着刁难她,毕竟谁不知道姑母每日辰时正才起身?她让花宜姝按着规矩卯时过来请安,必定是想要让花宜姝在冰天雪地里等上一个时辰,以姑母的手段,有的是法子叫花宜姝有苦说不出。
她没有早早过来看戏,只因自恃身份,不屑于围观别人的苦难。
可崔思玉万万想不到,事实与她所料相反,姑母竟然是真心等着花宜姝过来请安,为了这个,她甚至一反常态早起,一反常态早早让人备了早膳,反倒是花宜姝没来,让姑母白白等了一早上。崔太后心高气傲,怎么可能不气?
崔思玉一面心里怄得慌,一面又暗暗庆幸,她没想到花宜姝蛊惑人心的手段竟那般厉害,笼络了凤晴云过去不算,竟连姑母也遭了算计,幸好此人愚蠢,食言而肥,此番她失信于姑母,休想再得到姑母的青眼。
崔思玉心里转了几个弯,跟在她身边的几名贵女却愤愤不平起来。
其中当以惠安郡主与一等开国侯的女儿蒋携芳声音最大,“不过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也不知是个什么卑贱出身,竟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看我怎么教训她!”她转身要走,却被身边贵女拦下,崔思玉也道:“慢着,哪怕她有错在先,也轮不到咱们教训,你忘了陛下有多宠爱她吗?”
蒋携芳哼道:“陛下不过是爱她貌美罢了,咱们几个谁不貌美,等陛下看腻了她,迟早将她轰出去。”
旁边有人附和,“携芳说得不错,陛下若果真爱重她,怎么入宫多日,连个名分也不给她?哪怕册她做个婕妤呢?如今没名没分住在宫里,下人喊一声夫人,实则连个暖床婢女也不如。”
有人附和,蒋携芳便越说越来劲儿,“都说她是花家的女儿,我已经命人查过,从来不见花将军娶过妻子,指不定是哪个勾栏院里出来的,陛下为了名声好听才给她安了一个刺史之女的身份,不就欺负花将军死了开不了口吗?”
立时有人恍然,“难怪陛下一直不给她名分,携芳姐姐这么一说,正是对应上了。”
“早就看她行事不像正经贵女,哪里有正经人生得那样一副狐媚样子?哪家正经贵女直接上手抽下人鞭子的?也不嫌污了自己的手?”
崔思玉看她们说着说着,隐约将凤晴云也带了进去,那副尖酸嫉妒的嘴脸看得她暗暗皱眉,平时她也就不管了,但眼下是在太后的仁寿宫里,叫宫女们听去说给太后,没得以为她也是一丘之貉。当即蹙眉凝目,“好了,越说越荒唐,赵刺史的独女赵慕仪也来了京城,如今正住在亲戚宁安伯府里,宁安伯夫人正带着她参与交际,她也说起过与花夫人是手帕交,自幼书信往来,此事赵刺史一家也能作证。猜测旁的都可,但猜测她是勾栏院里的大可不必,咱们的出身说起这个,未免显出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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