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看着淌了满桌的桔子水,闻到了清香的桔子味儿,委屈得直瘪嘴,“啊……我的桔子水儿!”
——刚才她一直顾着吃肉,都还没来得及试一口桔子水什么味儿!就这么洒了两杯!
发难的是个年轻姑娘,大约二十三四岁年纪,很瘦,核着两条长辫子,身穿机械厂的蓝色工作服,看起来面相有些刻薄。
程竹君吼那人道:“张秀丽,你怎么可以这样?”
然后又转过头急急向桃桃解释,“桃桃,没吓着你吧……对不起,她是我表姐,她脾气不太好……”
张秀丽皱眉冷笑,“别乱攀亲戚,谁是你表姐?哼,当我不知道吗?这一声表姐喊出口,你是不是又想找我借钱了?”
程竹君咬住下唇,满面通红。
“还是说,你是个有骨气的,愿意还钱给我了?”张秀丽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就谢谢了,连本带利一共五十块钱,快点儿给吧!”
程竹君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桃桃小小声问程竹君,“你欠她钱吗?”
“没有,那不算借!”程竹君涨红了脸,解释道:“我爸爸去世以后,我年纪小,还不能进厂当正式工,她就跑来和我说,想花钱买下我爸的岗位,我说不行,这份工作我是一定要保住的……”
“她就说,要不她先进厂顶我爸的职、当临时工,等我满了十八岁,够资历正式进了厂,她就把岗位还给我。当时我们说好了的,她在这厂里当临时工,每个月拿36块五的工资,一发工资她会给我六块五……”
“可才过了半年,她就不肯给钱了,还说前头已经给了我的七次六块五,都是借给我的!她不但逼我还钱,而且还在家属大院里造谣,害得我和我弟弟被赶了出来……呜呜!”
说着,程竹君呜呜地哭了起来。
“放你的屁!”张秀丽骂道,“我在这儿上班,累死累活的天天干活,才有一个月36块五的工资,看你和你弟可怜,每个月借给你一点儿钱……你倒好,还异想天开的说什么我顶了你爸的岗位?真是笑话!就算我是临时工,那我也是和厂子签的合同,关你屁事儿啊?”
程竹君看着柔弱,其实骨子里也倔犟,“那厂子为啥偏偏和你签了临时工合同?还不是看在我和我爸的份上!”
张秀丽讥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我告诉你——我张秀丽来红星厂上班儿,跟你、跟你那死鬼老爸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而且啊,我很快就要转正了……”
说着,张秀丽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
程竹君瞬间瞪大了眼睛!
——国营厂子的职工编制,涉及到多项福利待遇,是要直接上报到工会、到劳动局的,所以临时工很难转正。
现在张秀丽说,她很快就要转正了?
程竹君心里浮起了不好的猜想:难道说,张秀丽想到了什么法子,即将顶替程父的正式职工岗位?
不,不行!
这个工作岗位对程竹君很重要,她不可以没有这份工作!
程竹君崩溃了,“张秀丽!你这个坏了心肝的……”
宋秩摸了摸桃桃的头,低声说道:“桃桃把她拉到一边去。”
桃桃立刻上前,把程竹君拖到了一边。
宋秩挺身而出,冷冷地看着张秀丽,“同志,我们认识吗?”
张秀丽一愣,打量了宋秩一番。
宋秩有个头有一米八几,又高又瘦,再加上五官俊美、气质儒雅……
张秀丽涨红了脸,心想刚才她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我……”
张秀丽还没来得及问一声同志你是谁,就听到宋秩说道:“既然大家都不认识,请问你为什么要打翻我未婚妻的饮料呢?”
张秀丽一愣,低下头,这才看到桌上的一片狼藉。
白桃桃脆生生地说道:“哎,你得赔给我三份红烧肉、米饭和其他的素菜,还有三杯桔子水儿!”
张秀丽又转头看向了白桃桃。
未婚妻?
张秀丽心想:可得好好看一看,这么俊秀的男人,他未婚妻长啥样儿呢!结果一看白桃桃,张秀丽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小美人吗?
一时间,张秀丽看呆了。
宋秩催促道:“同志,请你尽快赔付,我未婚妻肠胃嫩,要是饿坏了还得上医院看医生去。”
张秀丽终回过神来,又打量了宋秩和白桃桃一番,见他俩是生面孔,身上穿着普通的衣裳,并不是厂子里的制服?
她恼羞成怒起来,讥讽道:“哪儿来的穷酸!混进我们厂子白吃白喝还有脸了!”
程竹君,“你不要乱说,桃桃她……”
宋秩冷冷地又问了一遍,“赔不赔?”
张秀丽下不来台,梗着脖子说道:“你作梦!我还没追究你混进我们厂骗吃骗喝呢!你还追究我?当心我报公安把你抓起来!”
宋秩牵住了桃桃的手,很有礼貌地对程竹君说道:“劳烦你告诉潘厂长一声,就说我走了。”
说完,他牵着桃桃就走。
程竹君急了,“宋工!宋工您等一等……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张秀丽疑惑地问道:“什么宋工?哪个宋工?!”
围观的众人们都极讨厌张秀丽此人,这会儿见宋秩牵着小美人已经走远了,这才讥讽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