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睁睁地看着有些人跳海、想游过去……大部分被边防武警给抓了,少部分下落不明。也有人带上干粮往另外一个方向翻山越岭的走了,再也没回来,也不知道是顺利过去了呢?还是死在野兽嘴里了。而更多的人,是怀抱着对深城的失望,黯然回乡。
范衡心思活,知道自己暂居地点的外乡人多,他就做起了小本生意。
刚开始是买面粉回来做包子馒头,也试过回广城、找内衣裤生产厂家买了一麻袋的次品回来,转手卖给这些外乡人……生意居然还挺不错的。
再后来,有人主动找上了他,说是有人从港城那边带了些小家电、日用品过来,见他伶牙俐齿的,想让他帮着脱手。
范衡离开松市的时候,手里的二百多块钱,走了这一个多月,当然他也倒过一些土特产什么的,手里的钱一直维持在一百三四十块钱左右。
到了这破烂不堪的深市以后,虽然别人都嫌弃这个破渔村,但范衡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已经将手里的钱、又变成了二百块。
在这过程中,他结识了某个对“渡港”了若指掌的人……
范衡思考良久,决定去港城碰碰运气。
可红豆还在等着他回去!
于是范衡花了三天三夜的时候来压制自己,警告自己多赚点儿钱就回去……回去买一幢带院子的房子给红豆,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在院子里种花,让她买什么买什么……
可这么一想,范衡就更渴望能去富贵繁华的港城看一看了!
他犹豫许久,给红豆写了一封长信,将他这一路的见闻写了下来。
在信件的末尾,他白纸黑字的写道:
“……我决定去对面看一看,完成逐梦的最后一步。亲爱的红豆,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存在。如运气好,此时我正想着你。如运气不好,那就请你忘了我。”
“红豆,秀秀不识字,也没有太多的谋生技能,我又离开了,她的生活会很艰难。很抱歉我要麻烦你再照顾她一次。我已经有寄出三百块钱给你,归还你和四姑的二百块钱之外,剩下的一百块钱,请你转交给她。同时再替我带句话给她——就当你哥哥已经死了吧!也只有这样,若他年重逢,才有新生的喜悦。”
“……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感到非常抱歉。归根到底,有可能是因为我的贫穷、我的自尊心,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不甘于现实的平淡。我亲爱的红豆,愿你一生平安喜乐,永无忧思。”
落款: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未来的范衡。
红豆用颤抖的双手捧着这么信,一连看了四五遍……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而家里的其他人已经从桃桃那儿得知了这封信件大概的内容,不由得非常心疼的看着红豆。
谈凤蕙叹道:“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小范这孩子……很清楚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知道他和红豆不适合,不愿意拖累红豆……”
白冬生轻声说道:“你少说几句吧,孩子心里难受着呢!”
唐丽人小小声说道:“小范不是这儿的人,好像就他和他妹妹住在这儿,现在他走了,想必他妹妹无人照顾。应该是跟红豆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咱们要是能帮,就帮一帮她吧!”
桃桃说道:“明天我去找秀秀吧,你们都要上班儿,我是闲人!”
杏杏,“我和四姐一块儿去!”
唐丽人就催着大家赶紧休息去了。
谈凤蕙放心不下红豆,整夜陪伴着女儿。
而红豆拿着那封信,一直怔怔地看到了凌晨时分,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妈!他不要我了!呜呜范衡他不要我了……”
谈凤蕙心疼极了,她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就像当年红豆被白珍珠摔成了严重脑震荡、从医院里住院回家时的那样。那时候的红豆,失去了部分记忆,但又总在睡梦中梦到白珍珠摔她的那幅场面,所以到了夜里她就做噩梦!
谈凤蕙就整晚整晚的抱着她,轻声哄她。
眼下也是这样。
“红豆,妈妈的好孩子……”谈凤蕙轻声呼吸着女儿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女儿的后背。
妈妈的怀抱太温暖,妈妈的声音太温柔。红豆在妈妈怀里哭累了,沉沉睡去。
第二天,桃桃把孩子们交给宋秩看管,她和杏杏准备动身去找范衡的妹妹秀秀。
红豆坚持要去。
看着满面泪痕、形容憔悴的红豆,桃桃本想劝她好好在家休息。但红豆就是要去,还说要是桃桃和杏杏不让她去,那她就自己去。
谈凤蕙也劝,“桃桃,你就带着红豆去吧!”
桃桃不再坚持,和红豆、杏杏一起,找到了范家。
范氏兄妹租住在市国土局家属大院里的一间柴棚里。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子,黑漆漆的。屋里放着两张单人床……准确说来,是一张单人床和一副地铺。另外就是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墙角还摆着个五六层高的货架,被秀秀拿来当衣柜和摆放锅碗瓢盆的地方。
这屋里唯一的电器就是电灯,门口放着煤炉子。
秀秀今年十六岁,与红豆一样大,靠在黑市摆地摊卖小吃为生。
桃桃她们赶到的时候,秀秀正坐在家门口和面——她想做煎饺,一份一角钱,能有5个韭菜鸡蛋的煎饺,每卖一份她能挣上三分钱。一晚上她能卖上20份左右,能挣到五角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