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过脸快速擦了擦眼角,嗡声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不必因此感到愧疚。”
似是怕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唐欣快速补充道:“你放心,我明日便会离开王府,绝不会觊觎王妃的位子。”
楚烈看着少女泪痕交错的脸,杏眼里满是水雾,神情倔强又固执,他心尖微微触动,伸出手臂想将她拥入怀中,她却先一步卷着薄衾起身下了床。
“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回去了。”
一瞬间,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冷漠防备的少女。
☆、四十八
唐欣行动力极强,这边撂下话说要搬离王府,次日天色微亮时,她已然收拾好了行囊。
只有简单的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两件家常衣裳,素净淡雅,壁橱里楚烈给她置办的那些锦衣华服她一件未动。
嬷嬷不明所以,满脸急色地劝她:“姑娘千万别冲动,若是与王爷吵了嘴,待平静两日,王爷那样好性儿的人,一定会来跟姑娘赔礼道歉的。”
但唐欣神色决绝执意要走,她感激地看着嬷嬷,诚挚道:“这段时日辛苦嬷嬷照顾,若他日有机会再见,唐欣一定会报答嬷嬷。”
说着也不顾嬷嬷的眼泪攻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因为昨日王爷发了话,王府的守卫见是唐姑娘,纷纷避道让行,唐欣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雍王府。
可当她站在晨光熹微的大街上时,素白的脸上闪过一抹迷惘,她不知该何去何从,世间如此辽阔,却似乎没有一处是她的栖身之所。
唐欣仰头看了看天边瑰丽斑驳的朝霞,朝着日光乍亮处走去。
在她的背影变成一团小而模糊的影子时,楚烈从角门旁的石狮子后站了出来,他立在原地,久久地望着少女远去的身影。
下了早朝后,他坐在书房练字,提起的笔顿了须臾,行云流水,翩若惊鸿,原本应该是不错的字,下一刹那却被一记重拳尽数打乱。
“欣儿为什么突然离开王府?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诸蚩浑身酒气醉眼惺忪,似是刚从勾栏院里拔.出脚来,他怒气冲天要再对楚烈动粗,被闻声赶来的碧霄及时阻止,两人扭打在一团。
擦了擦唇角的血渍,楚烈冷然看着诸蚩:“我与她如何,不需向你解释。”
诸蚩眼睛通红,怒视着他,“她是我女儿,我不能看着她被你随意欺辱!”
“哦?可在唐欣看来,你才是那个随意欺辱她娘,抛她们母女俩于不顾的负心薄情之人。”
“你!”诸蚩气急攻心,隔夜的酒也跟着发作,一时头目昏然,目欲喷火,“你可知她去了哪里,准备何时去将她带回来?”
楚烈执笔继续练字,淡声道:“我已经打算放了她,她想去哪儿便去哪。”
诸蚩瞪大眼,“你不是说欣儿想嫁给你,你也要娶她为妃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唐欣并不想嫁给我。”
诸蚩气极,此时也顾不得那些天条戒律,摇身一变化成龙形将书房砸得稀巴烂。
见那些名贵的古董玉器古籍绘卷倾颓在地,他犹不解气,巨嘴一张,喷出巨大的火焰来,偌大的书房登时变成了火场。
楚烈见此情景,略微蹙了蹙眉,冷声道:“你若是对我有气,直接冲着我来便是,何必糟蹋这些古籍。”
诸蚩冷哼一声,甩着尾巴冲出了屋顶。
青瓦哗啦啦破碎一地,满室狼藉,碧霄见状唬得不行,连忙将楚烈护送了出去。
楚烈拂了拂肩上的浅灰,看了眼即将烧成灰烬的书房,转身去了净室沐浴。
碧霄张了张口,挠了挠头,怎么王爷的反应如此平静?
要知道平日里他可是最宝贝那些书画古籍的,怎么那条黑龙放火焚屋这么过分,王爷都没动怒?
事出反常必有妖,碧霄猛地拍了下脑门儿,啊……莫非王爷是爱屋及乌,看在唐姑娘的面子上才不与黑龙计较?
他挠了挠头,这两日发生的事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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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楚潇然静养几天后,着实有些憋闷,见身子已然无碍,她便想着与一双儿女一道出去散散心。
女帝要出行,随行的仆从与车马自然很是壮观。
宽敞豪华的马车内,楚潇然微微蹙眉,抚摸着隆起如枕的小腹,“早知如此声势浩大,还不如咱们娘仨儿悄悄溜出去自在。”
江天阔给他喂了颗红艳艳的樱桃,温声道:“有人跟着也好,免得被人给冲撞了。”
楚韫也道:“话说得没错,如今大楚虽四海升平,但今日天气晴好,城西香山的游人必然不少,若是没人前去清道,咱们也不便下车。”
母后身子不便自不必说,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尾巴,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即便珩儿不同凡人,但毕竟年幼,楚韫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到处跑。
而对阿熙来说,他只是单纯的不喜人声嘈杂的地方。
修珩看着桌上那盘鲜红诱人的樱桃,乌黑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小模样可怜兮兮的,明明很嘴馋,却骄傲得不肯开口来要。
楚潇然看得想笑,不禁想起韫儿年幼时的情景。她像珩儿这么大时,也如他一般漂亮可爱,性子却没他乖顺,脾气骄纵得不行,只要是她相中的,就必须得呈送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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