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感觉他好像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什么人。
在苏酒朝他望过去后,他又收回了视线。
只是在这样一个都是冷血动物的镇子里,忽然见到这么个人,还是有些特殊的。
苏酒没有与陌生人打招呼的习惯,她撇开了目光,要回去。
“等一下。”
夜中起着薄雾,男人的声音仿佛笼在雾里,朦朦胧胧的。
苏酒没有停下步子,飞速跑回家门口,想要掏钥匙开门,却掏了个空。
伴随着细碎的,珠链碰撞声,身后传来了男人仿佛笼在雾里的声音,“你的钥匙。”
苏酒知道这场与陌生人的社交避无可避。
她回过头,在一只有着茧的手中,看到了自己挂着毛线白猫钥匙扣的钥匙。
软fufu的白猫在男人宽大的手中像一只小玩具,抱着毛线球在傻笑,借着月色,苏酒看到他腕上,穿着颗颗绿松石的珠链缠绕其上,磕碰的声音脆又好听。
苏酒:“……”
苏酒火速的把钥匙从对方手中撸过来,尴尬的脚趾抠地,“……谢……谢谢。”
男人倒是很自然的把手收回来,倒是没有笑,只是说:“我叫谢妄。”
“认识一下吧。”谢妄说,“新邻居。”
他说话倒是很随意,只是语调很缓慢,星际语说的很是悦耳。
他身上有种血雨里走来的千锤百炼,与莫名的沧桑感。
眼尾的那道疤更是给他添了更多的凶悍气。
苏酒抠着钥匙扣,白猫在她手里被揉圆搓扁,她吭哧半天也没说出自己的名字。
社交恐惧症可能有一点,害怕陌生人也可能有一点。
谢妄也没有强求,他礼貌的退后了一步:“我可能有些唐突了。”
他退了一步,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才稍微消退了些许,苏酒摇摇头,“没有。”
他就笑笑,“很高兴认识你。”
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透出了一点亲昵。
也许是怀着孕,苏酒有些烦躁,她不是很想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话——尤其是这种有很强压迫感,加上这种说不上来的自来熟。
会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米哈伊尔,更烦。
苏酒知道自己的心情有些无理取闹,压抑着脾气,“没事的话我要进屋了。”
然而火气还是透出了三分。
“抱歉,我有些情不自禁了。”谢妄声音醇厚优雅,“不打扰了。”
认识谢妄这件事没在苏酒心中起什么波澜,反正她也不爱出门,总归是遇不上几次的。
反而打胎药的事情更让苏酒纠结。
她晚上还做梦了,梦见一个很小的小姑娘,怯生生的抓她的衣角。
那小姑娘眼睛也是金色的,头发是软软的银色,冰雕玉琢的一个小娃娃,说话奶声奶气的。
“妈妈……”
明明是个可爱到让人心软的孩子,可梦里的苏酒不想理她,冷漠的走了。
小女孩磕磕绊绊的追她,金色的眼睛里盈满了泪珠。
“妈……妈妈……”
一只蓝色小奶鹿在她脚边打滚,她笨笨的把小奶鹿抱起来,“妈妈,看鹿鹿……”
可是梦里的苏酒没有停下来,也没有看小奶鹿,她走了,没有回来。
小姑娘抱着小奶鹿,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她哭也不出声,抱着小鹿,噎在嗓子里。
苏酒喃喃:“……怎么不出声呢。”
大声哭,她才可能听到,才可能回来呀,这小孩怎么那么笨呢。
“出声了……”小姑娘忽然抬头看她,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妈妈也不想听到的吧。”
苏酒一时语塞。
“我会很安静很乖的。”她小心翼翼的说:“妈妈别不要我好吗?”
……
苏酒睡醒之后,心情很是复杂。
爱德办事的效率很快,很快把各种药都给她买回来了。
她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对着打胎药发呆。
她想到梦里那个小姑娘,不知为何,竟横生心动。
只要和米哈伊尔撇开关系,要一个孩子,也未尝不可。
她的未来总瞧不见头,一个人走,怕会孤独的有些难过。
有个小孩子的话……
有乖巧的小孩陪伴余生,好像也很不错。
就是……
要是她生下这个孩子……
不,不可能,她不可能生小孩。
这是小孩,不是小猫小狗,要负责任的,一辈子的那种。
她连自己都照顾的磕磕绊绊,哪里来的能力去照顾小孩呢?
可是打掉……
苏酒想到自己全无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又有些烦躁,她对着打胎药,想着梦里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纠结过来纠结过去,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心软,梦里的小姑娘开始三番五次的撒娇卖萌,苏酒被她缠的真生气了,只要一冷脸,她就怯怯糯糯,藏到一边开始玩小鹿,不敢吭声了。
但每次梦结束之前,小姑娘都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奶奶的说。
“妈妈,别不要我。”
哀哀切切,可可怜怜。
小孩眼尾有些米哈伊尔的韵味,睁圆眼睛的时候带着些勾魂摄魄,仿佛万千爱意都能被其私有。
苏酒冷不防被那眼睛蜇了一下,好像一下就回到那段暗无天日的,被强迫囚禁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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