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有一点。
“杀了她!!”
“杀了她——把她变成怨灵!!”
“让她永远永远属于你!!”
“……”
她在他的力道下被迫仰起头,乌黑的长发略微凌乱的落在身体上,他的力道很大,是一定会掐死她的力度。
“苏酒。”他说,“你没有心的。”
他恨她把他的心扔在地上无情践踏,恨她漫不经心无情无义,恨她口无遮拦毫不犹豫的戳碎他卑微妄想。
他惨然想。
一点也没有。
她心里。
他的位置,一点也没有。
她渐渐无法呼吸,一双水润的眼睛渐渐放空了,她大概是痛苦的。
就像被折断了脖子的天鹅,濒死的美丽,可是她似乎还要说什么——
不!
他猛然松开了手,拽住了她的衣襟,力道大的哗啦一声,扯成碎片,他把她摁在地上,近乎凶残的咬住了她的喉咙。
他不能再听了,他会疯的。
细腻的肌肤下,血管里有血在流,那血是热的。
原来她的血也是热的。
她不是冰冷无情的魔鬼,她的血也是热的。
黑气弥漫,他的眼瞳收缩,野兽一般,耳边是幽灵疯狂兴奋的咆哮。
“杀了她!!”
“和她永远永远在一起!!”
他发了狂,失了智,几乎疯癫。
他尖锐的牙齿陷入了她的肌肤,几乎咬碎她的喉咙。
他听到她痛苦的喘息,和温柔的一句。
谢谢你。
……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她的脖颈上有着深深的咬痕。
她的身体已经冷了。
呼吸停了。
他颤抖着拥抱她,如同拥抱极致的死亡。
“酒酒……”他亲吻着她的耳际,几乎语无伦次,“你别这样说……”
“我也会难过……”
“我也……我很难受……我生气了……”
他牙齿缝隙里似乎还有着血腥味,让他兴奋的发热,也让他害怕的发抖。
没有人理他。
也没有人跟他说话。
她安静的在那里,闭着眼睛,她睫毛长而浓密,却再也不会张开。
她死的时候微微笑着。
于是,连轻蔑冷漠的眼神也再难一见。
他这个疯子,又把一切都搞砸了。
“你起来……”他说,“你……你起来……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起来……看我一眼……”
大颗大颗的眼泪无知无觉的滚下来。
魔鬼应该是没有心的。
可是他现在空空的,不止是心,他一刹间觉得他什么都没了。
他的太阳熄灭了。
他浸润在深渊里。
“你骂我也没关系,我原谅你……”他说,“你骂我,你让我滚,我以后再也不生气了……”
他不再能听到那些怨灵疯狂的尖叫了。
原来,那个拥有心的自己,早就看清了。
癫狂的报复之后。
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陷入不幸。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用力的喘息,浑身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跌跌撞撞的起来,跑到镜子前面。
镜子里的男人戴着一张惊恐的惨白面具,空洞的眼孔下,是一双通红的眼睛。
他颤抖着摸着镜子,一拳捶了上去,玻璃破碎,他的手流了血,又很快复原。
……
他想见苏酒。
迫不及待的。
疯狂的,想要见到她。
看看她还活着。
还好好的,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一个没有他的角落,也没关系。
渐渐的,他冷静了下来。
莉卡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安静的站在镜子前。
他黑发松散的落下,俊目薄唇,肤色苍白,那双如玉一般完美的手中,捏着一张表情惊恐,满是裂痕的惨白面具。
他眼瞳黑漆漆的,幽幽的看着她。
蓦的,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苍白的,病态的,又很温柔。
莉卡丝:“……爱神……殿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的脸了,那惨白凄冷的面具下,那张英俊美丽的,轻易为人所爱的脸。
现在那张脸笑着,如同他还是那温柔的爱神。
他望着殿外通透的阳光,轻轻松松的说,“今天是个好天气。”
“是该去见见我喜欢的人了。”他说,“对吗,莉卡丝。”
*
苏酒对于苏旷的忏悔并无感觉,反而对另一件事惴惴不安。
那些被污染的仙人掌她必不会看错,她离开的时候,木神给了她守护的祝福,所以仙人掌才在刚刚保护了她……?可是为什么会有黑气?
那岂不是代表着……木神也被如今的爱神……不,被莺给污染了?
苏酒收了收心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你在这里。”苏酒对苏旷说,“便也不用我来为苏兰收尸了。”
苏旷呆呆症症的望着她,乌黑的鬓发竟隐隐苍白,他恍若意识到什么,沙哑着嗓子,“你刚刚在为她收尸……?”
“她害你至此,”苏旷蓦地说:“你居然还在为她收尸?”
他仿佛不可置信。
他当然不可置信,因为在他眼里,在他根深蒂固的偏见下,流淌暗星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万死难辞其罪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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