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从京城地底下过去,马老七他们夜里休息,到了白天则是正好借助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喧哗吵闹遮掩动静,这样一来,的确是没什么人发现。
不过林茜檀有一个疑难杂症,那就是怎么在不惊动楚家和王家的前提下,把终点线给接通了?
也不知道当年她娘亲做这事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方案?
这种“不君子”的事情林茜檀当然也没法告诉表哥和舅舅,舅舅那头便罢了,她表哥是不会同意的。
她都能想象到楚绛会怎么柔而不弱地教育她了。
林茜檀正想着这个,没来得及问一问马老七有没有什么建议,王元昭自己找上门来。
“正要叫人去请你呢。”两人数日不见,林茜檀倒也能渐渐把那天在城外的尴尬给忘记了。
王元昭现在在王家生活,这些事,林茜檀想着或许可以求助于他。
王元昭答应帮忙,却也提出一个附加条件来:“再修一条去城外吧。”
林茜檀挑了挑眉毛,其实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意思,不点破。
王元昭也像是故意恶作剧一样,开玩笑说道:“虽说是有那么几个狗洞,可是我总觉得……你钻狗洞也太难看了一些。”
林茜檀便瞪他:“难看?难看不也是你给教的。”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提醒她那天两人多尴尬。
王元昭开过玩笑,说起了正经的:“有备无患,说不定就用上了。”
他突然不笑,林茜檀被他骤然正经的模样给吸引了过去。她知道,既然眼下有那么一个遁地的高手能用,就弄一个通道。战乱一起,有个万一,进可攻,退可守。总比临时抱佛脚来得好。
林茜檀答应了。
王元昭又说:“过两日,给你消息,我叫我那打架不靠谱的爹出面,帮你这个忙。”毕竟王善雅才是王家的家主。
*
同一个时候正在没有风的书房里作画的王善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而然就打了一个喷嚏!屋子里有地龙供暖,哪里会冷。
王善雅莫名其妙的,看着正在下笔的画,心道,好险,这画差点就毁了。
画上画的,是张颖如年少时候的样子。
张颖如因为娘家的事已经一两年没怎么开怀,他就时常想办法给妻子画些美人像,做一做笨拙的讨好。
他刚打了喷嚏,还没提笔,被关紧的门外头就响起了敲门的声响。
“是谁?”王善雅沉声问道。
“父亲,是我。”是王元暄。
张颖如常跟王善雅秋后算账,就为了王善雅年轻时候红杏出墙而耿耿于怀,连带得王善雅对张颖如所生的几个孩子也一并都有愧疚。
于是便将王元暄叫了进来。
王元暄于是进到屋子里。
他刚进,先是看到父亲又在画母亲,心里高兴。然而转开再一看,又在一边一堆纸里看到一幅被压了半截的别的画像。
那画的,又明显不是张颖如了。
王元暄看了看露了一角的画,脸色一沉。
其实包括他和母亲张颖如在内,晏国公府里好像没谁知道传闻之中那个被王善雅养在外面过的外室究竟是谁。
有人说那就是个秦楼楚馆里的娼妓,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有人说那是个哪家背夫出逃的有夫之妇,因为见不得光,这才没有被王善雅带回来;更多的人都说,和王善雅几夜春风生下了王元昭的女人,可能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最有力的证据大概是,张颖如提出把夏三娘接回来看看,王善雅没有拒绝。
王元暄收回视线,努力不叫自己去看那边的那幅画,和王善雅说完了正经的事,也就出去了。
王善雅也不管他,仍然继续抬起笔来,将记忆中张颖如的模样勾勒出来。张颖如和张嫣一样,张家的女儿都不能算什么大美人,可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善雅就是觉得妻子最好看。
王元暄出去的时候,兴许是没有关紧那边的门,夜晚的风一吹,门便被弹开一点。虽然门口的小厮立即就重新把门合上,但还是让一阵风,把桌案上的纸片刮了起来,露出被遮盖的那幅画来。
王善雅却是几乎看也没看一眼。
萧宸固然是倾国倾城,更甚至是金枝玉叶的出身,但两人那一段露水夫妻的日子本来就是荒唐,他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君臣之义,没有男女之情。
桌案上一堆等待处理的旧物刚刚忘了收拾,他居然就那么扔在那边。
想到她的画像,又想想她现在在做的事,王善雅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和儿子再提醒一声。
王元昭从东山侯府回到晏国公府已经不早,整座国公府是一片漆黑的。路上的灯具闪烁摇曳,把树影也弄得模糊了。
王元暄从王善雅的书房出来,王元昭从外面回来往王善雅那里去,两人正好在半路上碰到了一个正着。
王元暄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哥哥有着本能的畏惧,看到便又恨又气地离开了。每次和他打照面,分明相似的脸,他这个本来正牌的二少爷硬生生被衬托成了劣等货。
王元昭看了看他背影,随手从旁边叫来一个正在王善雅院子门口守门的管事问道:“他来做什么?”
那管事恭恭敬敬,一点不敢倚老卖老,甚至于连王元昭的眼睛也不敢去看。那双眼睛,清澈却让他总是有一股看不到底的感觉。明明连二十岁都不到,就令人被他的威压制服。他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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