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自然不止他们两人。如今大内的总管正是天隆帝时用过的,这位庄公公站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他早就听说新帝和楚家少夫人关系匪浅,如今亲眼一看,果真如此。
只是,庄公公又有些迷惑。
若说这两人没有分毫暧昧,但两人说话之间分明透漏着一股心灵互通的亲昵。
可若说两人有个什么逾越又绝对是没有的,偏偏以他老辣的眼睛,只能从这两人身上看出彼此尊重,发乎情止乎礼。
林茜檀放下文书,随即离开。王元昭亦未挽留,公事公办。
行走行书一职比起林茜檀想象的,要更繁琐忙碌些,几日正式上任以来,她三日有两日里回了府还要坐在桌案前面书写整理。也因为一时不适应,而犯过错误。
虽是走了后门进入,但直属上官并没有因此偏袒开小灶,赏罚分明,才好服人。而这也是林茜檀想要的。
这样的日子,十分充实。
林茜檀原本以为,魏嘉音会在这事上与她对上。
但也许是因为父亲生了病,魏嘉音一时也没工夫把注意力放在丈夫的身上,转而更多是每日叫她身边的人进进出出宫廷,询问魏充情况。
等着她回过神来,林茜檀已经掌握了自身职位的种种流程,而魏嘉音在女府中安插的远房亲戚也表示实在力卑位微,没办法继续给林茜檀制造麻烦了。
魏充发病发得突然,之前奉为救命仙丹的东西自然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延误了用药。那日魏充走在路上突然便晕了过去,可是吓坏了好些的人。
同样惊讶的,还有给魏充提供了这药丸的萧宸。
萧宸后知后觉地叫了太医来查验自己当宝贝似的收藏的药丸,这不看不要紧,太医看后告诉萧宸那些“神药”的大致成分,简直要把萧宸气坏了。
这些东西的存在,普天之下也不超过几个人。知道不止,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打开暗锁把东西给偷龙转凤的,除了她知道的那个人,还有谁?
这一日,王元昭去给母亲请安,不仅吃了闭门羹,还被萧宸当众扫了颜面,泼了一脸的水。
王元昭受了生母羞辱,却并不动怒,反倒更加恭恭敬敬。只是唇角多了一丝讽刺之意。
凌霄也注意到,他五官眉宇之间越发刚硬起来。
凌霄看着王元昭神色如常地离开,心中叹气,但又不知如何劝说她的主子。
萧宸以生母自居,根本不怕小儿子对自己如何。却忘了,就算是亲生的父母,子女对他们的亲昵也不是平白无故,有额度有底线的。
他们这位“二少爷”,可从来不是什么愚孝的人。能够忍住母亲这么多年的偏心,已经仁至义尽。
萧宸犹还气怒,凌霄却明白,只怕从此以后,在她主子面前,王元昭就只是这大周朝的新君,而不是她主子的儿子了。
发生在太后宫中的事,自然没人敢随意乱传的。
凌霄敲打一番,人人闭紧了嘴巴……
不过面对至亲之人,王元昭却不介意拿这来当趣事说上一说。这事,林茜檀知道,王普也知道,王大狗又如何会例外?
夏王府中。
王大狗听着叹气,也为弟弟不平。两人面对面坐在水榭之中纳凉,王元昭轻飘飘说起昨日之事,满不在意得像是在说别人。
王大狗想帮着弟弟说几句,但母亲所作所为又都算为了他,他两头都不便多说,也只有闭嘴了!
干脆转而又说起其他的事,转移话题:“那魏家之后的事,你又打算怎么处理?”
王元昭道:“倒也不用特意处理。魏家人多,却也有赖于魏充约束。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魏充这个当家人就是关键。”
魏充一倒,魏家虽还强势,但犹如散沙,不会是没地方下手的。寒门庶士崛起,也不是逆历史大势之流可以弹压的。
小鱼正好送酒水进来。
兄弟俩停了话题,下意识齐齐看向小鱼。
小鱼一身锦绣,和昔日粗糙布衣模样大相径庭。
看兄弟俩都看自己,她不禁脸上一红,像是被捉到什么心虚之处一样。
“这是我自己酿的,许久没做,不知尝起来如何。”
王大狗下意识接了一句:“你做的,都是好的。”
王元昭看着听着,突然就觉得,心情变好了许多。
王大狗也反应过来,红了耳根,惊觉自己平时和小鱼这般相处,这时候在弟弟面前一时忘情,露馅了。看弟弟一脸调侃,更不好意思。
果然,王元昭一开口一句“嫂子”就把小鱼给羞走了,兄弟俩谈话的氛围也因为这样一松,说去了别处。
这是五月初八时。也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阴冷的天气。
王元昭从兄长府上回去刚刚坐下,便收到了东山侯林阳德去世的消息。
因为林阳德好歹也是林茜檀的祖父,这消息自然也有人第一时间给林茜檀送了去。
林茜檀那时正忙碌,闻言还愣了愣,以为是听错了。
虽说对这位祖父没有什么感情,可人非草木,林茜檀也没有想过真正在他死了的这天,她原来也是会有一些难过的。
东山侯府按照事先的准备,第一时间布置了灵堂,林阳德的遗体也被打扮干净,放在了堂屋中间。
侯府虽不得势,但也不至于在京中全没地位,到了吊唁时,不说往来满座,也不至于冷冷清清半个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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