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了,陈开扉眼中只能看到楚成舟模糊的轮廓,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像是黑夜中蛰伏的猛兽,随时会冲过来折断他的脖子,而他毫无还手之力。
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急促的心跳,陈开扉意识到楚成舟并非凡物,思索着自己在他手下能撑几时,若他死了,乔宿又会是何种反应。
思绪纷杂混乱之时,楚成舟的声音传过来:“你放屁。就凭你,能和我比?”
乌云霎时散开,耳边的风声停住,重归静谧的环境让陈开扉更清楚的听到楚成舟的话:“我和宿宿经历的事情一整天说不完,宿宿会把我随口一提的话记在心上,宿宿为我下过厨,宿宿和我一起写字‘你我之间并无不同’?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楚成舟一桩一件的数着,没工夫去看陈开扉的脸色,倒把自己的说得心神荡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乔宿对他真好,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喜欢乔宿?
他自己开心了,陈开扉脸色铁青,偏偏楚成舟还要再来一击:“你送过去的点心宿宿一点没吃,她根本不喜欢吃甜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喜欢她?”
陈开扉:“”
他十六岁就考中了状元,在朝中任翰林学士期间,直言进谏、舌战群臣、与皇帝丞相秉烛夜谈,他从没怯过场,像今天这般词穷还是头一遭。
楚成舟一颗心被乔宿填得满满当当,只想着快点结束这一切早点回去见她,他打了个响指把发懵的陈开扉唤醒:“猫妖把她的东西藏在你梦里了,你在梦里有没有见过竹子?”
陈开扉咬紧后槽牙思索半晌:“有!在屋后有一丛竹子!我小时候家中是没有的。”
***
时间每过去一点,乔宿的心便慌一分,楚成舟一动不动宛如入定,吟松在他面前打坐,满院中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清醒着。
不管能不能找到往生竹,你总得完好无损的回来。乔宿对着楚成舟在心里默念道。
忽的一道惊雷划破天际,乔宿抬起头,心底那股不安顿时被放大百倍,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天劫要来了。
一旦这个念头形成,便有一个声音不断的重复着危险危险,仿佛是在给她某种暗示,吵得乔宿头痛欲裂,心慌不已。
她将吟松叫起来,已是完全慌了神:“天劫要来了,怎么办!楚成舟还在梦境里!”
吟松读过再多的法术秘籍,听过他师傅再多的事迹,亲眼见到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他反复告诉自己不要慌张,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拿出同光寺弟子的气势来
他起身将猫妖挪到离他们很远的角落,在她身上施了个结界:“乔姑娘,贫僧无能为力。王公子能不能得救就要看楚施主了。”
乔宿:“”这根本不是王修铭能不能得救的问题,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天劫真的来了,还没从梦境里的楚成舟会有危险。
吟松双手合十,口中吟诵起经文来。
雷声翻滚,整个隐州城像是进入了漫无边际的黑夜,乌云搅弄天空,撩拨着每个人的心弦,随时会有一道惊雷撕裂天幕降下来,或许劈向结界里的猫妖,或许会落到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上,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神啊,求你长点眼睛吧,别伤害无辜的人。
乔宿无能为力,只能虔诚地祈祷,楚成舟的睡颜安详俊美,睫毛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乔宿伏在他身旁,笑容苦涩。
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安心做条咸鱼该多好。
你不要有事,我不想再经历失去亲人的滋味了。
雷声越来越响,察觉到自己死期将至的猫妖奋力挣扎起来,她看着结界外还未醒来的陈开扉,泪水渐渐模糊了眼眶。
“他要醒了,能不能别告诉我的身份?”纵使乔宿离她很远一段经历,耳边却清晰的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的事情我不想管。”乔宿看着楚成舟,见他睫毛颤抖的幅度增大,是马上要醒来的迹象,不由得欣喜:“楚成舟?楚成舟!”
在她的呼喊中,楚成舟睁开了眼睛,一同醒来的还有陈开扉,他抬头看到天空的异常,又见到乔宿欢喜地抱住楚成舟,一颗心渐渐沉入海底。
刚睁眼就得到了乔宿的拥抱,楚成舟激动得想把人抱起来转两圈。
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放纵,克制地回抱了一下乔宿的肩膀,楚成舟对吟松道:“我找到往生竹了!但我没办法把它带出来,猫妖用的根本不是替身咒,是同死符,若是猫妖死了,那小孩会死!而雷劫的最后一道,会落在往生竹的身上。”
楚成舟语出惊人,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陈开扉,其中猫妖的眼神可谓是绝望。
“怎么会这样那个人不是这样说的”她喃喃着,用尽全身力气撞向结界,吟松一时没留神,竟然她突破了结界。
在猫妖奔向陈开扉的瞬间,天雷随之降临,巨大的声响几乎要震破乔宿的耳膜。
楚成舟抱着她往后退,对上陈开扉迷茫的眼神,乔宿于心不忍,问道:“同死符,该怎么办?”
“无解。”楚成舟都觉得这个答案太过残忍,他是不喜陈开扉,但在一丛竹子中找到往生竹看到它身上缠缠绕绕的阵法的瞬间,他切实对这个人来产生同情。
因为幼时善举被猫妖缠上,还要被她连累着一起死,许久没见到这么倒霉的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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