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的疑惑,黄氏同样有。
她看着儿子哭得脸颊通红,不由得焦急地看向她娘,“娘,怎么孩子一直哭个不停啊?哭了睡,睡醒了又哭。”
“哇——”
黄氏的娘一边抱着外孙在屋子里转圈,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听到女儿的问话后她也有些焦急,“是啊,一直在哭。”
她看着女儿现在住的这间泥巴屋子,不满道:“许是柳家这地方不吉利,不然孩子怎么会哭得这般厉害。”
黄氏也不喜欢这地方。
但没办法,夫君不同意在黄家生孩子,不然她和孩子哪会受这样的苦。正想着,她婆婆张氏和太婆婆李氏就推门进来了。
李氏心疼道:“怎么还在哭啊?”
张氏伸手去抱,“亲家母,把孩子给我吧,外头都收拾好了,稳婆也来了。”稳婆来了就是洗三的吉时到了,依照他们这边的规矩,这个时候就要张氏这个做奶奶的把孩子抱出去给亲戚们看,然后再交到稳婆手里。
黄氏她娘依依不舍地把外孙交给亲家母。
张氏欣喜地接过,“乖孙啊,莫哭莫哭。”不知是不是哭累了,孩子的声音渐渐地小了起来。“娘,孩子不哭了呢。”
李氏满意了,“不哭就好,走吧,亲戚们都等着了。”
张氏应了一声,然后婆媳两个高兴地抱着孩子出门,黄氏她娘见状也跟了出去。几个人抱着孩子在亲戚堆里转了一圈,赢得了一片赞扬。
“长得真俊!”
“跟春生小时候一模一样呢,你们看,连头都比别人家的娃大。将来也一定跟他爹春生一样出息,读书考秀才呢。”
“春生他奶,你家曾孙子起了什么名啊?”
李氏乐呵呵地答道:“大名还没取呢,当家的就先取了个‘栓子’的小名先喊着,大名等他读书的时候再取。他爹春生,就是读书的时候才取的大名。”
问的人反应过来,“对啊,春生小时候不叫春生来着,叫做柱子呢。”后来读了书,柱子的名就没人喊了,现在都喊他的大名春生。
柱子、栓子
黄氏她娘低垂的眼中闪过鄙夷之色。
不过好在只是小名,小名粗鄙些不要急,等外孙长大了再让夫君给取一个正经的大名就好了。小名上不得台面也就罢了,大名可不能再让柳家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胡乱取。就连春生这名字也不好,是他刚来家里读书的时候夫君随意取的。
等女婿加冠了,得让夫君再取个好听的字才好。
她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就看到她眼中粗鄙的李氏和张氏将外孙交给了稳婆,稳婆先是抱着他磕头,然后三两下脱去了外孙的衣裳,将他放到了飘着艾叶、槐条、桂圆、红枣以及铜钱等物的水中。
“先洗头,作王侯”
“哇——”
哭声响起,同时伴随着妇人们的说话声。
“声音真响亮,是个康健的。”
“你们看你们看,是个带把的呢,果然是个带把的。哎呦那神药可真是神了啊,说生男娃就生了个男娃。”
稳婆的手很稳,又是一瓢水浇到了栓子的肩膀上,“再洗肩,当大官”
“哇哇哇”
稳婆继续唱,“洗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
“哇”
“这孩子哭得好大声啊,”围观的妇人们议论纷纷,“哎你们家娃儿洗三的时候哭成这样了吗?诶呦可怜见的,脸都红了。”
“声音变小了。”
“那得洗快些,小心冻着了。”
好不容易洗完,哭得一抽一抽的孩子被抱了回去。就有两个人悄悄地找上了张氏,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就听到一声惊呼。
“五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表嫂,那是神药啊!”说出这样的高价,张氏原本还有些胆怯,但看到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后又鼓起了气。
“我们家大孙子你也瞧见了,五两银子换一个儿子,你觉得值不值?以前只要一两,那是因为怕大伙儿不信,这才便宜卖的。”
“现在你们也都看见了,有用得很。”
“这药可是神医做的!”
张氏眼珠子急转,“里头加了,加了好多好药呢,就那什么人参,对,补身子的人参就加了这么长,”她用手指比划着,“这么长的一段。”
“一支人参就要二三十两,你说这么长的一段,卖五两银子贵不贵?”她说着说着,就理直气壮起来,“一点也不贵啊。”
那位表嫂语塞,“你这也太贵了,以前不是才一两银子吗?”她这次来,是想帮成亲了一年还没动静的娘家侄女买的。
没想到原本只要一两的东西,现在居然变成了五两。这样一来,她带的钱就不够了,不由得懊悔没早来买。
“是啊,怎么这么贵?”
另一位表婶也肉疼,她原本想买一颗给孙媳妇吃的,现在也歇了心思。五两银子,那可是家里近半年的进项。
外头的老少妇人们磨着张氏,想给自己或者家里的小辈亦或者亲戚们低价买一颗,而屋子里,黄氏她娘有些神思不属。
“娘,孩子一直哭呢。”
黄氏在床上坐着,因为刚生完孩子没几日,所以现在整个人还是很虚弱。她看着家里的下人抱着孩子哄,但孩子依旧小声地哭个不停,于是自己也跟着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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