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
“女儿都是赔钱货,养大了是要陪送嫁妆送出门去的,往后一年也见不了几回面, 儿子才是我们下半生的依靠啊。”
“哎,谁叫她不肯吃神药, 明明我们家就是卖药的,她却不舍得买一颗来吃, 不然这回生下来的就是个儿子了。”
“那药这般神啊?”
“可不是,你们不知道吗?那谁谁家里就是这样,吃了药的小儿媳妇生了儿子, 没吃药的大儿媳妇生了个女儿, 现在家里都更倚重小儿媳妇呢。”
张氏和其他两三位上门来祝贺的邻居妇人坐在一角落说话, 也不知她们怎么会聚在一起, 反正张氏是越说越得意。
“尤其陶家还是两代单传, 二丫却给陶砚生了个女儿,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我做婶娘的都替她着急呢。”
“要是她早些吃了我们家的药”
丁氏听得心头窝火, 心知可不能再让她们几个说下去了, 不然今日之后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于是她和阙氏带来的一个婆子细语了几句,然后这位婆子连连点头, 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提了一壶茶就过去了。
“哎呀——”
“你走路都不长眼的吗?!”正说得高兴的张氏被泼了一身茶水,看到自己早上刚穿上的新衣裳湿了, 哪里肯善罢甘休。
“我这身衣裳要五两银子”
“对不住,没看到你们几位在这儿呢,我这就给你擦干净。”那婆子连忙笑着,随手拿了块抹布就要去擦。
看着那块脏兮兮的抹布, 张氏惊叫起来,“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我这衣裳擦坏了你赔得起吗?”
“这是怎么了?”
丁氏走了过来,在场的妇人们都知道她是陶砚亲娘,是今天的主家,于是纷纷给她让开了道路。于是同样一身绸缎衣裳,但衣料明显比张氏贵重,头上还带着张氏没有的全套金头面的丁氏就站在了张氏的面前。
她这满身的富贵气把怒气冲冲的张氏镇住了,一时间不敢说话,就连罪魁祸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特地缓慢地走过来的丁氏见那个婆子已经出了这个门,才开口,“几位聚在这儿做什么,咦,亲家三婶,你这衣裳都湿了啊,怎么这么的不小心。”
张氏见到丁氏,有些不自在,但听她问起衣裳,顿时就大声起来,“二丫她婆婆,你们家的下人实在是不懂规矩。”
“刚刚提着一壶热茶就冲我们来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身衣裳都成什么样了,”她扯着自己的衣裳,“这是我上月刚在绣庄买的,花了五两银子呢。”
张氏本以为丁氏会赔礼道歉,但却听丁氏道:“亲家三婶,你怕是误会了,我们家没有下人。今天来的都是客人,你莫不是认错了吧?”
“我怎么会认错?”张氏觉得好笑,“刚刚她还想拿着脏兮兮的抹布给我擦衣裳呢,你看,就是她”
“咦,人怎么不见了?”
“定是认错了。”
丁氏笑盈盈的,“应该是哪位客人不小心撞的吧,待会我问问,定让她给你赔礼道歉。不过亲家三婶,你这衣裳都湿了,还是赶紧换下来吧,着凉了可不好。”
张氏脸一红,她这才想起自己没带衣裳。
于是丁氏又热情地请她换上自己的旧衣,免得真的受了冻,不过等她换上灰扑扑的旧衣出来,屋子里就没几个人愿意和她搭话了。别说没有人愿意听她说神药有多神奇,就是她说一句‘二丫生了个女儿’,听到的人都要躲开。
而金氏等几个和陶家亲近,或者是和柳家二房亲近的人,哪怕刚才没在此处,看向她的目光都泛着冷意。
这事丁氏给了教训就不在意了。
她并没有告诉还在坐月子的柳二丫,不过倒是和陶砚提了一句,“二丫生了女儿,想必会有一些长舌的妇人跟她嚼舌根,说她没生儿子什么的。”
“你平时多留心,莫要乱说话惹她伤心,做月子的妇人喜欢胡思乱想的。我们家人丁单薄,不管是孙女还是孙子,娘都喜欢。”
陶砚也喜欢自己的小闺女,当下拍着胸口,“娘,你放心吧。”
不过这事,后来柳二丫还是知道了。
因为要给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她娘特地找了来,让她不要请三房,“洗三那一日,你三婶当着客人的面胡言乱语,说你就是因为没吃他们家的神药,啾恃洸这次才会生了女儿没生儿子的。”
“敢情她家成送子娘娘了,生儿生女都得随她的意。”虽然已经过去了,但说起这事的时候金氏还是很不高兴。
“所以这一回,你就不要请她了。”
“免得她又在满嘴喷粪。”
“她竟然说这样的话?”柳二丫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抱着女儿的手一紧,“胡说八道,我生儿子还是女儿,关她什么事?”
“管得倒是宽。”
“咯咯咯”她怀里的小闺女笑了起来。
柳二丫马上往手上看去,笑嘻嘻地跟她头抵着头,“娘亲的囡囡在笑什么呀,是不是也觉得你三舅奶奶又蠢又可笑呀?”
小女娃又笑了起来。
柳二丫欣喜地看着她娘,“娘,你看我闺女多可爱,我跟她说话她都听得懂呢。不管白天还是夜里,一点也不爱哭闹。”
“是啊,是个好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