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一行人气势汹汹颐指气使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对面孤零零站着的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少年, 少年一脸凶狠,手中还挥舞着一根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木棍,试图让人别靠近他。
没想到居然看到这样的场景, 姜妧有些诧异:“这是出什么事了?”
见问话的是个美貌小姑娘,旁边的路人也很热心的回答:“好像是这个乞儿不小心撞到了那位戎狄女子,然后那女子硬说乞儿偷了她东西,要将乞儿捆了。”
听到戎狄两个字,姜妧和姜玦两兄妹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如果说谁和大庆是死敌,那非戎狄莫数。
毕竟他们亲爹汝南王就是专门和戎狄干仗的,戎狄和大庆算是邻居,是个游牧民族,号称马背上打天下,但同时因为生存环境相对土地富庶的大庆而言要相对恶劣,所以戎狄一直对大庆都十分觊觎,就仿佛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动不动就要来大庆边境骚扰一番。
像是看出了姜妧的疑惑,姜玦悄悄跟她咬耳朵提醒:“戎狄此次派使臣来京是来议和的。”
姜玦对戎狄也十分厌恶,这种厌恶是深入骨髓的,大概是七八年前,大庆曾经和戎狄有过剧烈的冲突,那是一场恶战,因为当时大庆主将贪生怕死,在面临戎狄来势汹汹大的进攻时居然弃城而逃,导致一座城池落入戎狄手里,而戎狄主将二王子为了振奋士气,居然下令屠城来庆贺胜利,这对大庆人民来说是抹不去的伤痛记忆。
虽说后来二王子被当时还是秦王的当今陛下给宰了,戎狄军队也被打得屁滚尿流滚回了老家,顺便还让出了一部分土地,但这个仇怨是抹不去的。
不同于姜妧在宫里只管吃喝玩乐,真正上过战场见过战争血淋淋场面的姜玦,对这些有着更加深刻认知。
因为有萧颐和汝南王的镇压,戎狄这两年还算安静,但这就是头狼,指望狼能像狗一样乖顺是不可能的,一旦你松懈下来,他们就可能扑上来咬你一口。
姜玦看向这群人的目光有些冷。
就在兄妹俩说悄悄话的时候,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喊,只听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伸手指着那个乞儿,恶狠狠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就侧头叽里呱啦不知道跟旁边的护卫说了些什么,就见那五大三粗魁梧壮硕的护卫上前要来抓那乞儿。
姜妧拧眉:“什么鸟语?”
姜玦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但还是帮着翻译:“说要将那乞儿抓起来乱棍打死。”
打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当着她的面要杀人?
这还了得?
乞儿手上虽然有打狗棍,但就他那单薄的身子显然不是彪形大汉的对手,眼看大汉的手已经要拎住乞儿的衣襟,跟老鹰捉小鸡似的提起来,旁边围观的百姓虽然也面露愤色,但显然还是不敢跟这群一看就不好惹的外邦使臣对上。
就在大家为乞儿悬心的时候,只听一声娇喝:“都给我住手!”
瞅见大家齐刷刷行注目礼,姜妧心中还升起了那么一丝诡异的自豪感,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就特有干劲。
搞事啊!
终于可以搞事了!
姜妧轻咳了一声,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带着浑身的王霸之气缓缓从众人让出的一条康庄大道走向了被人拎起来的乞儿面前,素手抬起,直接指向了那个同样被这种场景给震住的大汉,言简意赅就两个字:“撒手!”
或许是因为她出现的太过突然,加上气势实在是足,大汉还真的被吓到了,下意识就松了手,乞儿顺利逃离魔爪。
但这样一个撒手的动作却深深刺激到了戎狄女子的自尊,戎狄女子刚要发飙,就听一声正气凛然的女声再次响起。
“这里是大庆,不是你们戎狄,就算是犯了法,那也自然得按大庆律法来处置,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动用私刑?”
姜妧以一种捍卫律法尊严的正道形象出现,说完这一句经典台词之后,又立马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去问那个乞儿:“你偷她东西了吗?”
乞儿虽然死里逃生,但显然还是有些骨气在身上的,闻言,冷哼了一声:“谁要偷这些蛮夷的东西?”
姜妧点点头,觉得这小子还挺上道。
“听见了没,人家都说没偷你东西,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也不嫌脸上臊得慌,啊...我忘了,你们没脸。”
姜妧恍然大悟的表情衬上她阴阳怪气的语调,成功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方才大伙虽然心中也不满,但没人想着出这个头,毕竟明哲保身,但一旦有人开了个口气,大伙儿心中那点气节也就被激发起来了。
立马,周围人就你一言我一语指指点点起来。
“到底是蛮夷,就是一点规矩都不讲,呸,这莫不是瞧着我们好欺负?”
“啧,也不怕咱们陛下挥师北上抄了蛮夷老巢。”
“是说怎么一大早的听见乌鸦叫呢,原来是蛮夷人来了。”
“......”
在场的北戎人显然语言识别有点,听着众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但虽然语言不通,面部表情却是骗不了人,就算再傻,看着周围人的表情也知道他们是如何不受欢迎了。
领头的北戎女子眉头一皱,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估计是身份地位还挺高,受不了这种被人指指点点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的刺激,立马就准备翻脸了,就连声音都尖利了起来,朝着旁边的护卫叽里呱啦一通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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