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白日里星流彩和荆沉玉说的,今夜是肯定会发生些什么的。
昭昭吸了口气,手指扣着窗沿,眼睫颤得厉害。
身后人越来越近,她只觉背后一冷,总是周身冰冷的人靠了上来。
哪怕在女子里她算高挑,与身为男子的荆沉玉比起来,还是娇小得可以轻易包裹。
因为落了水,他回来又换过衣服,虽然弄干衣裳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可荆沉玉这种有洁癖的人,有没有条件的情况下都习惯直接换一件。
除却那次扮做金雪玉,这是他又一次不穿白衣。
昭昭微微偏头,余光瞥见他水青色的衣袖。
她以前觉得白衣是最适合他的,如今却发现水青色也极衬他,银线的芙蓉在水青色的底色上愈发鲜艳欲滴,她深呼吸了一下转过头来,看见的是那张被水青色映得越发温凉如玉的脸。
比起白色带来的冷艳高贵,出尘若仙,换上水青色的他更像是王孙公子。
那睥睨、冷淡的模样离远了一些,萦绕着温柔缱绻的一双桃花眼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昭昭只一眼就乱了分寸,热了心房。
滚烫的呼吸与他微凉的气息交织,昭昭红唇微启道:“不用打坐了吗?”
荆沉玉点了一下头,他今夜甚至也没如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地束冠,满头雪发只用一根碧玉芙蓉簪半绾,如雪白的瀑布般倾斜而下,昭昭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答应过让我给你编发辫的,还记得吗?”
答应昭昭的每件事,与她说过的每句话,荆沉玉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自然地点了一下头。
昭昭笑起来,变戏法似的拿出数条雪白的发带:“那现在就兑现承诺。”
荆沉玉迟疑了一瞬,他瞥了瞥天色,不早不晚,还有时间。
于是他点点头,转身坐到了梳妆镜前,静静看着镜中倒映的昭昭。
她拿着发带很高兴地跑过来,如云的发髻松松散散,几缕发丝落在额边,慵懒里透着随意,这对向来很守规矩的他来说,本该是不太端庄的事,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很喜欢她这样的情态,尤其是她这副模样只会被他一人看见的时候。
星流彩是个非常重视享受的人,也很有钱,所以别业里的一切陈设都很华贵。
比如桌上的梳妆镜,用法术加成过,比现代的水银镜子都清晰。
“我梳头的手艺很差的。”昭昭将发带挂在他肩上,眼睑微垂拢着他柔顺的发丝。
你国人是真的对白发俊脸情有独钟,如果再配上一双蓝眼睛……
昭昭抬眸望向镜子里,正对上荆沉玉目不转睛凝着她的那双剔透的蓝眸。
完了。
昭昭手指情不自禁地动了动。
总觉得今晚可能荆沉玉还没做什么,她自己就会忍不住。
真的心猿意马。
可是……
其实第一次的心理阴影还是在的。
好为难。
纠结死了。
昭昭吐了口气,痛快地摘掉了他的发簪,纯天然的柔顺雪发一下子滑落,如雪缎般落在她手上。
昭昭捧着他的发丝,如捧着自己的心,手心滚烫,扑通扑通。
她甚至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啊,太糟糕了,真的太糟糕了。
“无妨。”荆沉玉毫无所觉,依然紧盯着镜子里的她说,“你想如何便如何,剪掉也没关系。”
这态度就是随便她玩。
其实看书的时候,有些细节让昭昭发现,修界男子和凡界的最相近的一点是,他们都很在意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意身体是本能,在意头发是常情,男子及冠束发,自此便算真正成人,当端肃严谨,行止有度,总之……荆沉玉这样的人,该是很守这种规矩的。
可他的所有规矩遇见她后都灰飞烟灭了。
昭昭心思动荡,难受得很,为避免被他看出端倪,便一直垂着眼。
她想找点事情座分心,所以认真给他编发辫。
如她自己所言,她是真的不擅长梳头,给自己梳头还是穿书后摸索了很久才会那么两个发髻,给男子就更别提了。
发辫她只会最简单的三股辫,所以她也不知怎么的,就给荆沉玉编了两条辫子。
做完这个昭昭手一顿,困扰地看了看……竟然不难看?
就是挺傻的。
真的挺傻的,好像亵渎了他一样。
昭昭赶紧把发辫全都散开,也不编了,就那么玩着他的发丝,柔顺的发丝好像流沙一样从她指缝滑落,明明是想转移注意力,可越是这样,越是心里发烫。
突然间,昭昭抬眸去看镜子里那双眼,他果然还在看她。
当四目相对,看见她炙热的双眸时,荆沉玉愣住了。
他怔了半晌,慢慢别开头,白皙如玉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绮丽之色。
昭昭将发带拂落一旁,手搭在他肩上,低头在他耳边说:“转过来。”
梳妆镜前的椅子没有靠背,荆沉玉想转过来很简单,他哪怕故意不看她,但还是很听她的话,徐徐转了过来。
昭昭的视线始终在他身上,他转了过来,她又音色幽柔地说:“站起来。”
于是荆沉玉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比她高了许多,她得仰头看他,他却还是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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