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下这一两,能尝尝苍雪城最好的佳肴。”明意捻着金子,高高兴兴地带着他们进屋。
这院子选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就算朝阳城的人追来了,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离开,并且价钱便宜,买下来也不算太心疼。
秦尚武倒是第一时间找了青鸟传信回慕星城,请求支援钱财,但这信件来回,再算上送钱财路上耽误的时间,少说也要半个月之后。
这半个月怎么活呢?秦尚武愁眉不展。
明意却没露半点愁色,先带众人尝过佳肴,又与他们一起去集市上添置了衣裳被褥,罗骄阳跟在她后头,就看着她一路大方地往外掏钱,那鼓鼓囊囊的荷包却一直没瘪下去。
买完一大块软铁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这是带了多少俗物……不是,多少金子在身上啊?”
明意回头挑眉,晃着脑袋道:“够我走哪儿都不饿。”
先前赚的贝币都换成了易携带的金子,荷包里还只是一小部分。
斗者都是清高不沾世俗的,他们身上可以放很多神器,也可以放些附庸风雅之物,但几乎不会有人往身上放金子,罗骄阳以前也觉得,身上放金子的斗者没出息,太过看重钱财,难成大事。
但是,当他们身无分文地走在街上,看着前头的明意和纪伯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时候,罗骄阳觉得,随身带金子也是个不错的习惯。
虽然这两人不会饿着冷着他们吧,但这伸手问别人要钱的滋味儿可不好受,连秦尚武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纪伯宰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吭声。
等采买完毕回到院子里,明意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就将这几个人都拉到角落里,正色道:“为了让各位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也不疏于修习,之后我会给出一份上等斗者的修习排表,若不能达成,便就只能在这院子里吃住,若能额外达成几项困难的修习,便由师父来给各位发放奖励。”
他将一袋金子放进了秦尚武的手里,顺便道:“师父还缺什么都可以自己添置,但不能惯着他们,否则在此地懈怠一月,我们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他神色严肃,语气也森冷,但罗骄阳还是听出来了其中的好意。罗骄阳是个直性子,当即就朝纪伯宰一鞠躬:“多谢纪大人照顾!”
樊耀和楚河见状,也跟着鞠了一躬,倒把纪伯宰弄得不自在了,别开头道:“我也是为慕星城着想。”
几人相视一眼,都笑了。罗骄阳道:“我原以为纪大人是个持元力自傲的,后来发现纪大人人挺好,只是惯常刀子嘴豆腐心。”
纪伯宰受得了任何人的质疑,独受不住被人当面这般夸,简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只能逃也似地道:“我先去帮明意放被子。”
随即闪身就消失在了回廊之外。
秦尚武看着他的背影,和蔼地笑了笑。
原还担心他戾气太盛,走入邪道。眼下看来,这孩子还有救。
尤其是跟明意在一起的时候。
明意正在收拾厢房,冷不防就看纪伯宰一脸别扭地进来,去桌边倒了口茶灌了下去。
“怎么?”她挑眉。
“没。”他定了定神,又打量了一下这屋子,皱眉道:“这地方偏僻,屋子也破,晚上风大,你敢一个人睡吗?”
明意理所应当地点头:“再艰苦的环境我都见过也住过,有什么不敢睡的。”
“可我不敢。”他皱眉,漆黑的眼眸里一片为难之色。
明意:?
堂堂上等斗者,玄色的元力,搁这儿不敢一个人睡?
她皮笑肉不笑:“大人自重。”
“不是,你听我说,我不是想跟你住,只是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半夜遇见什么梁上君子……”
明意抬手打断他的话:“好了,我明白了。”
纪伯宰眼眸微亮地看着她。
——然后晚上分房,他就被分到和罗骄阳、樊耀同住,三人一间大房,两张床,罗骄阳和樊耀睡一张,他一个人睡一张。
罗骄阳很感动:“你居然也愿意亲近我们了,还以为你非得去蹭着跟明姑娘住呢。”
纪伯宰:“……”
明意将秦尚武和楚河的房间收拾妥当,出来就看见纪伯宰抱着他的枕头,站在门口微微抿唇望着她。
“大人更喜欢这一间?”她笑问。
“你不想跟我睡。”他扁嘴。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还用再特意说一遍吗。
深吸一口气,明意将他拉到一旁,正色道:“大人与我有过一段情缘,但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不是大人的妾室,也不是大人的丫鬟,顶天了算是欠着大人的债,我们没有那么亲密。”
“你与我平起平坐。”他点头,又看向她的眼里,“平起平坐的时候,就不会再对我动心了?”
“大人。”明意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你很好,是我配不上。”
纪伯宰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这不是他经常用来婉拒别的腻味了的女人的话么,她从哪儿学来的。
那些年他常将这话挂在嘴边,并很是愉悦地看着别人脸上痛苦的表情。而今从明意嘴里听见这话,当真是……百般滋味。
原来世上真有因果报应一说。
“你配得上,只是你不放在心上了。”噎了许久,他吐了口气,“没关系,是我有错在先,我想办法来偿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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