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琰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看了一会儿,日光下,程鱼儿的肌肤白的近乎透明,火红的大氅包裹着她窈窕有致的曲线,却将她整个人烘托的明若芙蕖。
“娘子。”
李景琰不知何时已经挪到马车边,见轮椅在程鱼儿身后侧,他只得轻轻唤了一声程鱼儿。
程鱼儿此时已经平息呼吸,面上的绯色霞晕也退了,听得李景琰的声音她抬眸。
见李景琰神色清清淡淡,没有提及任十三的话,程鱼儿心头微微舒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何又隐隐有些失落。
程鱼儿掐了掐自己的指尖,想起昨夜她问赵嬷嬷的话,忙莲步轻移,不去想那些话。
“王爷,我扶你下来。”
她纤细的手指扶上李景琰的臂膀。
李景琰感受了些程鱼儿手上的力量,唇角笑了笑,拍了拍程鱼儿的手背,摇了摇头温声道:
“娘子将轮椅帮我移过来就行。”
“可以吗?还是叫个小厮吧。”
程鱼儿看了看李景琰无力的双腿,又看了看马车与轮椅的高度差,她目光担忧有些不认同。
“娘子尽管放心。”
李景琰笑着应道,他神色自若,举止不紧不慢,一手撑在了马车上。
程鱼儿有些担忧,李景琰所坐位置与轮椅足足差了两步远,便是寻常人也不能一下子过来,何况李景琰如今双腿尽废,不良于行。
“你们过来。”程鱼儿转身唤站在锦王府门口的小厮。
她话音刚落,眼前白影一闪,鼻间传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再回眸,李景琰已经端坐在轮椅上眉眼含笑的凝视她。
程鱼儿有些愣,看了看空荡荡的马车,又看了看神闲气定的李景琰,真心实意叹了句:
“王爷真厉害。”
“谢谢娘子夸奖。”
李景琰忽得笑了,他眉梢眼角都漾着轻轻浅浅的笑容,目光和煦如春风,菱唇微微翘起,一时间如芝兰玉树,如朗月入怀。
程鱼儿目光一怔,忙垂下眼帘,遮住眸光中的惊艳。
“王爷,我们回府吧,我煮了冰糖雪梨茶,又炖了山药枸杞乌鸡汤。”
程鱼儿立在轮椅后,推着轮椅朝前走,细声细语,声音娇娇软软。
李景琰唇角翘起的弧度还没有压下,他嘴里还反复品味着程鱼儿那句“王爷真厉害”,反反复复,只觉如同嘴里嚼了蜜糖,甜滋滋。
恰听到程鱼儿说煮了“冰糖雪梨茶”,李景琰顺口接道:
“喝冰糖雪梨茶,甜的。”
程鱼儿微微点头,瞥见李景琰颈项上毛茸茸圆润润洁白油亮的毛领,她想起李景琰额角的汗珠,声音娇软如黄鹂婉转啼鸣,继续道:
“王爷刚出了汗,这会儿外面有小风,春风乍暖还寒,王爷一会儿进屋仔细些,退了大氅要穿一件长衫,莫冻了。”
“都听娘子的。”
李景琰听着程鱼儿软软的絮絮叨叨,一点儿都不觉得厌烦,这种感觉很是新奇,却让他心情大好,刚从心房冒出来得甜滋滋的味道好像更胜了些。
*
多福轩,寝殿。
李景琰歪头看着程鱼儿纤纤素手端来一个红木镂空花开牡丹刻纹食盘,他眸色晶亮,正想开口,鼻子便嗅到了一股极其苦涩的味道。
李景琰一下子扭过了头,不去看程鱼儿。
程鱼儿看到他难得孩子气的模样,剪水明眸里眼波流转,清润润的杏瞳里荡开丝丝缕缕的笑意。
她莲步轻移,将食盘放到案角上,素手端出一个白瓷小碗递与李景琰,软声道:
“王爷,该喝药了。”
“不是说喝冰糖雪梨茶。”
李景琰瞥了一眼白瓷小碗,皱着眉头,抬首清冽的眸光望向程鱼儿,挺翘的鼻梁微微蹙起,唇角抿成笔直的弧度。
他自小金尊玉贵,周身便养成了不怒而威、矜贵清冷的气质,只面无表情便让丫鬟小厮瑟瑟发抖,况现在蹙着眉头,冷眼望过来。
殿门口守着的丫鬟只听着声音便缩起了脑袋,心道幸好今日不是她送药。
昨日她将药端给李景琰,李景琰看也不看,冷声斥道:“倒了。”
一句话便骇得她腿脚一软,吓得她差点退下,当时看着王爷李景琰冷冷的目光,她直接腿软跪到地上,痛哭流涕。”
“求王爷饶命。”
内殿里,程鱼儿却不知怎么从李景琰清清冷冷的眉眼里看出了几分可怜巴巴,像一只金色长毛的大狗,巴巴得望着主人,想要根骨头。
程鱼儿忙敛住心神,打消心里莫名其妙的想法。
“先喝药。”程鱼儿又将白瓷小碗朝李景琰递了递,她半弯下腰,平视着李景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认真,软声道:
“喝完药,我们喝冰糖雪梨茶,我尝了,清甜清甜的。”
她像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目光温柔似水,态度却是坚定,说着又道:
“喝了药,病才能好,王爷不能怕苦。”
“我才不怕苦。”李景琰心道。
他只是单纯不想喝药,因为他不觉得太医院那群太医能给他开出什么好药,这些小伤他平日里撑撑也就过去了。
程鱼儿见李景琰目光冷冽,怕李景琰又向昨日一样将药汤都倒了,她抿了抿唇角,怯怯朝前迈了半步,软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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