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手疼。”
说着他又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摊在程鱼儿眼前。
他斜飞入鬓的眉毛蹙起,高挺的鼻梁微皱,深邃的瞳仁里微光浮动,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极了期待主人抚摸的大犬。
李景琰是学着荣华,前院他养的那只大犬,每日巴巴守在门槛等他回来的样子。
“那我赶紧去唤魏院首回来。”
程鱼儿只以为他真疼,急得眼睛都有些红,转身去追魏院首。
“魏院首,等一下。”
李景琰却眨了眨眼睛,一时神色有些怔忪,心里微微有些郁闷:
为何娘子如此不解风情?
娘子看不出他是想求抱抱、求亲亲吗?
难道娘子之前没看过话本子?
难道娘子之前连只狗都没养过!
还是说,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李景琰心中一连几问,心中气闷,恨不能额角写着大大的迷茫和无所适从。
可,看着程鱼儿真得面色凝重要去追魏院首,这一愣神的功夫程鱼儿已经快要走到珍珠流苏挂帘前,李景琰喉结上下滚动,他手心微微拳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豁出去了!
第37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景琰下定决心,豁出去了。
反正什么都没有娘子重要。
“娘子!”
李景琰猛得开口唤了一声程鱼儿,声音又急又慌。
声色急乱,唤得程鱼儿心里一紧,她忙顿住脚步,转身回头。
“王爷,怎么了?”
怎么了?李景琰也没想好,只是不想让程鱼儿离开罢了,也不想让她唤那个没什么用的魏院首。
看着程鱼儿浅琥珀琉璃色杏仁瞳里的担忧,李景琰有一丝丝愧疚和不自然,自小到大,他向来光风霁月,光明磊落。
如今,却
李景琰低垂下眼帘,他眉睫纤长,轻轻颤动,遮住了他的眼眸,却让他周身的孤寂彷徨暴露的淋漓尽致。
程鱼儿不知为何鼻头一酸。
“王爷怎么了?”
程鱼儿声音放的轻轻柔柔,生怕惊了李景琰,她慢慢蹲下一身,与坐着的李景琰视线平齐。
李景琰睫毛轻颤,看着程鱼儿半响开口道:“没事。”
他手垂在膝盖上,脊背挺直,脑袋微微垂下,看着程鱼儿唇角慢慢扯出一个弧度,看样子有些像是强颜欢笑。
他只是一时迷茫。
却不知这个状态让程鱼儿误会了。
程鱼儿误以为李景琰是被魏院首无药可治的诊断伤心了。
毕竟,今早,魏院首诊脉时,再次断言李景琰的双腿无药可医,此后余生,李景琰只能坐轮椅。
上一世,程鱼儿见到的李景琰的时候不多,可每次见面,李景琰都是矜贵无双的佳公子,文武双全,郎艳独绝。
此番成了残疾,不说李景琰心中有多难以接受,程鱼儿自己心里便日日堵得慌,为李景琰鸣不平。
程鱼儿抬手,双手握住了李景琰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她纤软的纤纤玉指合拢,将李景琰的修长的手指半包在手中。
手上一热,李景琰抬眸,注视着程鱼儿。
“王爷,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程鱼儿半仰着颀长白皙的颈项,自下而上凝视李景琰,一字一顿,声音娇娇软软。
李景琰眼睛眨了一下,而后眼眸中迸发出耀眼的星光。
他真是想差了。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
李景琰想,上辈子一定行了大运,才能遇见一个对他如此真心真挚的程鱼儿,还是他的娘子。
他们天作之合,他怎么能放手。
李景琰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
如若他不争取,如若他非要维持着锦亲王的矜贵清冷孤傲不驯,他与程鱼儿,两人便会分道扬镳。
这种感觉得飞如其来,莫名其妙。
李景琰从漫漫黑暗中醒来时,这感觉便印在李景琰的脑海中,像是被镌刻般,在他看不到程鱼儿的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李景琰想将它不当一回事时,每每此时,心中却是慌乱得厉害,让他不由得按自己的心意去做。
他不允许,不允许他与程鱼儿有分与缘,最终离心离德。
想通了的李景琰,面上扬起奕奕的神采,目不转睛看着程鱼儿,隽秀精致的眉眼带着些许孩子气。
“娘子,我想喝冰糖雪梨茶。”
“可是,我手疼,端不了碗。”
李景琰声音轻轻慢慢,似乎还是失落,乌黑的眼瞳灼灼望着程鱼儿,轻抿了唇角,低头,又抬头。
程鱼儿看着他失落伤心的模样心中一疼,双手下意识握住了李景琰的手。
李景琰菱唇翕动,又合上,半响,他抿住唇角,黑漆漆的眼瞳微光浮动,纤长乌密轻颤,看着程鱼儿欲言又止。
“娘子可不可以喂我尝一口我好久没吃甜汤了。”
他说罢忙垂下脑袋,不看程鱼儿,眉睫扑闪,似乎怕被拒绝。
程鱼儿哪里见过如此这般无措卑微的李景琰,她料不到李景琰能放下一身段,便真以为李景琰此时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看着李景琰眼巴巴偷瞄冰糖雪梨茶的眸光,程鱼儿认为李景琰在馋那碗糖茶,她抓着李景琰的手,轻轻点头,柔声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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