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闺房情趣,这是别样的缱绻。
宋桃儿安置妥当,抬首却见郑瀚玉正望着自己出神,赧然笑道:“看着我做什么?吃馄饨。”
郑瀚玉莞尔:“娘子美,我心悦。”
宋桃儿虽听不懂文绉绉的话,却也明白他这是在说她生的美,他喜欢,不由脸上微热,低头无意说了一句:“以前,只有娘才会说我生的好。”
郑瀚玉淡然道:“你喜欢,往后我便常说。”
宋桃儿看了他一眼,却见才说出这句话来的男人,却如无事般执起调羹,慢条斯理的吃着馄饨。
先吃了一颗馄饨,郑瀚玉眯细了眼眸,不置可否,又抿了一口汤。
桃儿将馄饨包的小巧,只如小元宝也似,皮子劲道,馅儿用的也是细嫩的极嫩,不比用了猪肉,酷暑天气吃着丝毫不觉油腻。鸡汤也是炖到了火候,汤汁金黄清澈,虾皮又提了一层鲜味,佐以剁成细丁的榨菜,点了香醋与辣油,鲜美爽口。多饮了几口汤,郑瀚玉额上便沁出了些汗滴,身子骨却觉着越发爽快了。
一碗鸡汤馄饨,看似简单,却藏着下厨者的细腻体贴,绝不是那些个只能应付年节大宴、做官样文章菜式的厨娘们可比的。
他吃了几颗馄饨,似无意问道:“桃儿,我看你几次替我煮面熬汤,都点了香醋,可是有意为之?”
宋桃儿只当他随口问,便道:“天热,想你没什么胃口,放些醋能开胃,也助消食。再则,我听府里的老人说,瀚郎吃汤面喜爱放醋。”
郑瀚玉微微颔首,未多言语,默默吃着馄饨。
宋桃儿头次来他书房,不免好奇,四下打量着屋中陈设。
相较于海棠苑的华丽,这外书房收拾的倒是简洁朴素,东边靠前设着一座博古架,除却满架的书册,便是几个古董花瓶,一口博山炉散着袅袅青烟。西窗底下,则安置着一张桐木大床,床上被褥齐整。
除此之外,便只余郑瀚玉的这方书案,再无其他。
她也曾去过郑廷棘的外书房,那里面的布置,可要比这边精致许多,古玩字画不消说,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舶来玩意儿,甚而不乏一些床笫之间助兴的东西,那床铺上还能寻着女人丢下的手帕子、汗巾子。
郑瀚玉这外书房,瞧来是只能做读书办公之用了。
她今儿过来,除了那件事,其实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那便是想瞧瞧这外书房是不是有什么美貌体贴的丫鬟,伺候着她的四爷呢?
好在,除那几个小厮,未见着什么人。
一心等着郑瀚玉将馄饨吃完再说话,宋桃儿便把玩起了书案上的镇纸。这镇纸是绿冻石雕的,其上刻着士子临风图。
看着眼前此物,宋桃儿心中忽而一动,打从嫁给郑瀚玉起,除却房中会同自己亲热玩笑,郑瀚玉对那些风月情//事似乎毫无兴趣,莫说人了,便是这些日常所用器具上的纹样花式,连只母苍蝇也瞧不见的。
待一碗馄饨陆续见底,郑瀚玉放了调羹,忽而淡淡问道:“桃儿,我那件鹤羽毛领大氅,补起来没有?”
宋桃儿正在出神,忽听丈夫问得这一句话,不加细想,心底里的那一句便回了上来:“还未补得,那时我病倒了,便……”话未完,她倏地住了口,抬首看向郑瀚玉,眸中满是惊异。
郑瀚玉所说的那件鹤羽毛领大氅,是上一世的事儿了。那是入秋之后的事了,她替他晒旧日里的衣裳,翻出这件大氅,发现上面有一处被火星子燎出来的豆粒儿大小的窟窿。郑瀚玉倒不以为然,只说不成就撂着吧。宋桃儿看着衣裳华贵,心疼可惜,便说替他补了。只是紧接着,郑家便寻着了那位替他医腿的大夫,紧着治疗,海棠苑不时有外男出入,她便不好再过来了。再之后,郑瀚玉双腿复原,行走如常,也不必宋桃儿再过来照料,补衣裳的事就搁下了。再之后,她便病倒了。
眼前当下,这件事还没出来呢!
郑瀚玉亦凝着她的眸子,说道:“汤面点醋,我现下还不会这样吃,府里也没人知晓我会这样吃。桃儿,这还是你替我做的,我才惯了这等吃法。这时候的我,也不爱吃苦瓜,也是你替我做的,我才爱上的。一桩也罢了,但连着几件事……”言罢,他抬手,修长的指轻轻摩挲着妻子柔软的面颊,低声呢喃着:“你是我的桃儿么?”
郑瀚玉缠绵炽热的目光,却令宋桃儿心慌意乱起来。
透过那双眸子,她看见了当初的那个男人。前世两人相处的种种,瞬时便涌上了心头,一时里她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慌乱之下,宋桃儿匆匆收拾了碗盘拎起食篮,就想离去。
“桃儿!”
郑瀚玉抢先一步,拉住了宋桃儿,尽力一拽,将她扯到了怀中。
男人衣衫上那清苦的气味儿,将宋桃儿淹没,背脊靠着他温热宽大的胸膛,几乎能听见其下低沉的心跳。她垂首,咬唇不言。
“你跑什么……”
喑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湿热的吐息搔的脖颈又热又痒,宋桃儿紧紧捏着手中的食篮,手心之中隐隐渗出了些汗。她将头深深的垂着,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颈,细软光泽的肌肤,在此刻的郑瀚玉眼中,是一种极致的诱惑。他俯首,轻轻啄吻着那片皮肤,双臂越发用力的紧抱着怀里的身躯。
“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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