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没有寻到时机。
他阿爹醒来之后,发现屋子里的蹊跷——他阿娘的好些物件都不见了踪迹,并那只懒得出奇的雷猫都一同消失了。
苏园、梧桐郡的茶楼、食楼他阿爹亲自去翻了个遍,仍没有寻到他阿娘,再回来,他阿爹一双眼睛都发着红。
就在那时,魔宫来人送信。
他阿爹起先还不愿理,一转念却又猛地拿过那封信来展开。
阅罢,他阿爹的眉心也随之稍稍展开。
“真是拿你没办法。”苏自牧听见他阿爹这样低喃一句,低喃时他阿爹唇边带着一抹笑,原本紧绷的人也放松下来,交代了几句便动身去了魔宫。
正好他也好久没有去看过叔叔和婶婶了,苏自牧便在他阿爹之后也追去了魔宫。
他到时,他阿爹正打横抱了人事不省的他阿娘回房间,两人路过他时带起一阵浓浓的酒风,在这酒风之中他阿爹仅是冲他点了下头。
“他俩是真心相爱,你这个崽纯属意外。”
在望着父亲母亲的背影时,苏自牧听见一旁的玉磐叔幽幽叹了一句。
苏自牧轻叹一声,心道一句“习惯就好”时,又听“啪”一声响后,画桡婶婶低斥了玉磐叔一声,“别胡说。”然后画桡婶婶语气转缓,柔声对他道:“自牧,你阿娘阿爹是疼爱你的,只是,他俩吧,爱恋正热,难免顾及不上第二个人。”
苏自牧回头一笑:“婶婶,我明白的。”
“好孩子。”
好孩子苏自牧在魔宫又待了些时日。
期间,他阿娘先是再冷了他阿爹一日,紧跟着又算账两日,要他阿爹保证以后不冷她,不凶她,不罚她。
前两个,他阿爹都应得干脆,最后一条却摇头。
眼看他阿娘又要生气,他阿爹赶紧拉住人说明缘由。
“不练不成,以后罚你多少,我在旁边陪着你,并且保证做翻倍的量。”
然后他阿娘才勉强接受,并在他阿爹的耳边说了一通甚,他阿爹当即眉开眼笑,抬手在他阿娘鼻尖上刮了一道,而后两人便关了门闭了户,将外头的人和夜色隔绝开来。
他们一家三口,假装看不懂他玉磐叔的脸色,持续不断地在魔宫叨扰着。
实在看不过去了,他阿爹便借由活动腿脚之由邀他叔过几招,将他叔揍一通,他阿娘再在一旁摇头啧叹:“魔主弟弟啊,现下虽然四海升平,但将来的事情呢,可说不准,修炼不好就此懈怠呢,你瞧瞧你哥。”
气得他玉磐叔脸红脖子粗当场摔鞭子。
“这两个冤家。”画桡婶婶加姨妈笑着摇头,着人给玉磐叔端水去后,则带着他离开,说要带他见几个同龄的小伙伴。
见的是方家的表兄弟姐妹们,他进门时,就见到高矮不一的站了七八个,他随意扫了一眼,依礼招呼,但他们的名字么,他听过了却都不甚记得。
正要收回视线,在这七八个同龄人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乌黑的头顶来,那头顶上扎着两个小团团,看着毛绒绒的,在那之下是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朝他瞧来之时,瞬间笑得半眯起,那眼里的星光却都遮掩不住。
他登时看得一愣。
方抱月。
画桡婶婶介绍小绒团的名字,苏自牧毫不费力便记住了。连同她阿仙的小名儿也一并记在了心上。
自打那时起,他便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较往常更加早起,将一应功课都加紧做完,然后赶去参加属于他们同龄人的吃茶玩耍小会。
但到了小会,他又并不真的想玩,除非方抱月开口来叫他,他才会不紧不慢地起身,装作勉力一为的模样。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看,看她笑,看她闹,看她活得多么恣意和鲜活,如夏花之绚烂。
这样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方抱月等人在魔宫小住后便被方家派来的人接回,说是到了做功课的时候。
临登车之时,走在最后的方抱月突然回身向他走来。
别人可能看不出,但苏自牧却清楚自己在那一刻的内心,是何等的欢喜。
方抱月:“这只玉鸽送你。”
苏自牧:“为何送我一只玉鸽?”
方抱月:“它可以帮忙传信,如果自牧哥你愿意和我互通信件的话。”
苏自牧看着落落大方的她,未说话。
这时画桡婶婶给他递了句密语:“自牧,小女孩儿的心易碎,你即便不情愿也勉强收下,切莫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拒绝,即便正要拒绝,也待来日,来日再说清楚不迟。”
他才反应过来。
他只是花了点力气来抑制自己的惊喜和情绪外露。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停顿,落在外人的眼中,特别落在方抱月的眼中,却成了犹疑的不情愿,甚至是拒绝。
望着对方眼中的闪烁,苏自牧赶紧接过那只玉鸽,郑重回了个“好”。
及至此时,方抱月眼中的水汽才慢慢荡开,随即冲他粲然一笑。
明媚如春。
只是,虽然手握玉鸽,但他们却并未通过一封信件。
画桡婶婶言,方家的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要去在宗门后山的灵真洞内参悟几年,那几年里与外界是绝对隔绝的。
虽然有些失望,但好在这几年,他也未能闲着,阿爹阿娘抓他的文课武修抓得紧,未给他留下多少可以多想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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