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还这么做,当真是不知死活!”
田阁老抬眼,看了下台子身侧的人,随即淡声道:“太子爷言重了,林二小姐也是瞧着九公主一片孝心,想要替九公主献礼罢。”
“所以阁老也觉得,在这么多的名家字画里,她挑了个几岁娃娃的字画,是件大好事了?”
“臣并无此意。”
“那阁老还觉得此事无关紧要吗?”太子摔了酒盏,殿上一静。
田阁老静默不言。
“好了。”殿上的皇帝声音平静。
底下暗流涌动,许多人交换了眼神,眸里皆是无奈。
田阁老是三朝老臣,又是当今内阁首辅。
为晋朝效力多年,再怎么说,太子也该对他敬重一些才是……
可谁都知晓,田阁老一惯不喜欢太子阴晴不定的性子,屡次在朝上给过太子冷脸。
所以太子借机发挥,故意给田阁老难堪,倒也不意外。
叫人意外的,是皇帝的态度。
他略过了太子与田阁老,将目光落在林水月的身上:“你倒是说说,这么多的名家字画,你为何要选九公主的?”
事情又转向了林水月这边。
无论如何,林水月都不占好,不论她是为了给九公主奔表现,还是说确实无能只能随手拿了一幅画作,今日只怕都逃脱不了一番责罚了。
裴尘看着殿中平静的人,喉咙里带了些痒意,掏出手帕轻咳了两声,黑色的血将帕子染红。
他平静地将帕子递给身后的砚书,正欲起身。
却听场中的人,声音平静地说道:“因为这是一幅晋朝江山图。”
裴尘顿住,一双深海似的眸,看向了她。
“江山图又怎么了?这些字画里,也有不少出色的江山图,九公主所画的,莫不是还能够盖过了这些字画去不成?”
林水月都没看是谁说的话,心平气和地道:“是。”
她这理所当然的回答,叫所有人心头一窒。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见她将画轴展开,两个宫人自她手里接过画轴。
那幅字画就这么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平心而论,九公主未满八岁,能画出这么一幅字画来,是很不容易的。
这幅字画在几位公主之间,也算得上是翘楚。
但若是要跟桌上那些名品比,还是算不得什么。
那这林水月究竟是出于什么,才会说出这字画压所有人一头的话来?
莫不是因为不懂字画,就可以胡说八道吧?
林水月缓步上前,在所有的质疑的目光中,素手轻抬,指向了这字画的其中一个位置。
“这是……”
“株洲!”
株洲这二字一出,有人惊得险些从座上摔下来。
满场皆静,所有人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那林水月。
株洲,晋朝边境。
先帝在世时,与晋毗邻的敌国来犯,侵占晋朝边境,霸占株洲。
字画里的株洲,便是此地。
第60章 怪丢人的
当年痛失株洲, 成了先帝的一块心病。
皇帝曾在先帝面前立下誓言,必定拿回株洲。
而今伴随着皇帝年纪越大,此事已然成了个执念。
尤其是今年, 骠骑将军被派遣前往边境, 部署已久。
收回株洲,是势在必行。
皇帝等这一天也很久了,只未放在明面上说罢了。
谁知, 株洲再一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竟是这么一个场面。
殿上的人反应过来, 皆是惊讶无比地看向林水月。
连林朗都惊了。
知道她胆子大,却不知道她这般胆大!
诡异的气氛中,殿上的皇帝笑了:“好!好一幅江山图!”
“呈上来给朕看看。”
画卷很快在皇帝面前展开,他目光落到株洲之上。
先帝下令,要命后人知耻辱而明智,故自打株洲被夺, 晋朝地图之上便残缺了一块。
今日再见, 恍若隔世。
九公主画技尚可, 唯这株洲地形画得惟妙惟肖, 与皇帝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荣忠打量着皇帝复杂的神色,躬身道:“九公主妙笔生花, 此字画, 确实当为今日最佳!”
皇帝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机灵。”
荣忠忙道不敢, 皇帝目光落到林水月身上:“朕倒是有些好奇了, 林朗。”
底下的林朗心头一抖。
“你家这个水月,聪慧果敢,机敏有趣,倒全然不像是你的孩子。”
林朗:……
说不清这话是在夸他呢还是贬他。
他正欲开口, 就听那边林水月从善如流地道:“皇上说的是。”
“噗。”殿内的大臣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朗:?
是什么是!
林水月不给他留面子,当着这么多的朝臣,他面色涨得通红,不想却听得圣上笑道:“不错,这般聪慧过人,朕还以为是你父亲提前教导与你。”
“如今瞧着,倒与他无甚干系了。”
林朗微顿,思及皇帝深意,背上爬上了层冷汗。
他不由得看了眼前面站着的林水月。
皇上近些年越发多疑,她答得这般巧妙还极其合乎皇帝心意,皇帝率先想到的,却是林朗揣摩圣意。
还借此来教导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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