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月今日穿着身湖蓝色的衣裙,她一惯喜欢素色的打扮多些,但刚成亲,不能穿得太过素净。
这衣裙上绣着大片的山茶花,内衬是轻轻浅浅蓝色的纱。
穿在了她的身上,格外好看。
头上戴着的,是一套琉璃宝珠头面。
这套头面是贡品,赶巧了,正是此番燕国来京送上的宝贝。
入了宫中,被太后赏赐给了她。
头戴御赐之物的媳妇,忠国公府也是头一回得见。
林水月未入门楣,忠国公府众人就已经起身等候。
待得她与裴尘二人携手入院,瞧见的人皆是倒吸了口凉气。
林水月入门,也同寻常新妇不一样,旁人进门,夫家之人皆坐着,而她进门,则是连忠国公在内,都起身相迎。
到底是如今势头正盛的刑部尚书。
林水月未拿捏身份,给忠国公敬了茶。
到得忠国公夫人柳氏这里,却被忠国公阻拦,说不必了。
忠国公是裴尘生父,柳氏并非裴尘生母,加之林水月身份高,柳氏无诰命在身,忠国公不想引发矛盾,便让林水月作罢。
林水月倒未自持身份,但见忠国公执意如此,她也未勉强。
只将带来的礼物送出,便退到了一旁。
忠国公府上人不少,柳氏另孕有一儿一女,年纪尚小。
忠国公另有几个庶出子女,林水月也未见到。
倒是除了忠国公这一房外,另外三房都来了。
老忠国公多子,嫡出的子嗣就有四个,除了忠国公是长子外,其余三人也皆是到齐。
一屋子人,倒是比从前林府热闹不少。
但因裴尘在忠国公府中的地位,加上林水月的身份,并未有人为难她,却也算不得亲近。
午后用罢了饭,裴尘便将林水月送到了他从前住的院子里休息。
林水月并未直接歇下,反而听他说起了往事。
裴尘与父亲的关系疏离,近乎算是冷漠。
自他有印象开始,就有大半的时间在宫中。他自小展露出超凡的聪慧,教养都由宫中来,小小年纪便识得许多的文章。
此后更是鲜少在家,加之忠国公续弦后,府上有了新的孩子,他的存在就变得更加可有可无。
只因他在圣上面前得脸,田阁老又算是他半个师傅。
明面上的亏待是不敢有的。
只少时大抵还会疑惑,为何父亲并不喜欢他,逐渐长大后,便也不再去想。
后来裴尘还主动搬到了府中最偏僻的院子中。
林水月第一次来这边,就觉得奇怪。
裴尘在外名声敞亮,在家里却并不受重视。
他住的屋子离主院很远,想要从这边离开府中却很容易。
如今听他提及,才略明白了些。
“我母亲出身南安府,昔年南安府昌盛,底下门客众多,母亲是娇养的大小姐,在嫁给父亲之前,曾订过一门婚事。”
林水月半躺在窗边的贵妃躺上,听他说话。
屋外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清风拂过,显得整间屋子更加静谧。
这地方,若偶尔得住,或许还觉得清净。
长久地住着,只怕多少会生出些寂寞来。
林水月看着他清俊的面容,伸手握住了他的。
他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母亲当年那门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那人身故,母亲被指给了父亲。”
“彼时的忠国公府上,还需倚仗南安府权势。父亲没有拒绝的余地,娶了母亲之后,两人无情。母亲思念亡故之人,日日以泪洗面,长久之下便生了怨怼。”
林水月握住他的手。
忠国公不喜裴尘的母亲,自然不会喜欢裴尘。
这件事里,受到伤害的人,唯有不能选择自己出身的裴尘罢了。
“此后南安府式微,为谋长远,舅舅与父亲商议,将我送入宫中,做太子伴读。”
那时裴尘不过五岁。
太子已经十几岁,突然出现个年纪这般小的陪读,屡屡觉得他碍眼。
加之他性情暴戾,林水月难以想象,裴尘在那般小的年纪都遭遇了些什么。
他那一身的伤病,还有在原文中只求权势的心,大约都是这么来的。
“圣上待我有知遇之恩。”裴尘微顿:“夫人可知南安府旧事?”
林水月摇头,她只知道林老夫人跟南安府有旧,具体的不知。
“外公在时,南安府威震一方,舅舅在他庇护之下,一直过得极好。不想天有不测,外公意外去世后,南安府便塌了。”
裴尘微顿后道:“舅舅一夕间从富贵窝里掉出来,难以接受差距,急于求成之下,做了错事。”
“他将当时不过十五的表姐送入宫中,为博得恩宠,让表姐用了蛊。”
林水月面色微变。
“此后事发,表姐吞金而亡,舅舅也被收入牢中问斩。”裴尘微顿后道:“小九,是表姐入宫后提拔上来的一个妃嫔所出。”
“表姐事发,牵连那个无辜宫妃,被秘密处决身亡。”
这等宫闱秘事,饶是林水月入朝甚久,却也极少听闻。
她只知道小九的母妃出身卑微,却不知中间还有这样的秘事。
“舅舅无知,谋害圣上罪大。父亲曾上书,将忠国公府与我划开界限,任由皇上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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