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那边收到回信,何等挣扎不提,最后到底是应承了下来。
曲琨此番失利,在燕国皇帝那已经等同于从皇室除名。
皇室之中本就亲情淡漠,更别提燕国险些因他一人过失,而被晋朝攻破。
就是林水月如今要他的性命,只怕燕国也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两方达成一致。
曲煊速度极快,于十月二十这一日,就已经领着人,折返到了株洲城外。
按照要求,他们一行人轻车从简,曲煊身边除了杨胜宇,是连姜喻都没带过来。
而曲琨并着那一干将士,则是被其侍卫押解着,行至株洲城外。
再到这个城门口,整个境遇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曲琨再不似此前那般,骑马招摇过市,而是穿着身单薄的衣衫,面容憔悴凌乱。
那双阴鸷低沉的眸,而今也是神采全失。
丧家之犬四个字,当是在他身上提现得淋漓尽致。
而他身侧,则是此前在株洲城外,对林水月不敬的几个武将。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命丧于晋军之下,活下来的,有人重伤残废,拖着残破的身体,也得要来株洲城外认罪。
他们从前,都是耀武扬威的燕国人。
而此番,却犹如那起子奴隶般,跪到了株洲城外。
以曲琨为首,他茫然的目光扫向了安静的株洲城。
这边城门大开,外有城门守卫,内有精兵将士。
对他们这些残兵,是压根没有放在眼中。
已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却连林水月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杨胜宇询问曲煊的意思,曲煊却直接道:“还请皇兄便在此前忏悔,林大人说了,若能令其满意,自会召见。”
曲琨闭了闭眼,巨大的耻辱感,还是令他多少受到了冲击。
他也清楚,今日林水月要羞辱的人,不光是他曲琨,也是整个燕国。
燕国单方面撕毁盟约,设七万兵马埋伏于株洲。
林水月便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燕国再次沦为战败国后,要为自己所为,付出何等的代价。
今日这一跪,跪下的不光是曲琨,也是整个燕国的脊梁。
可那又如何?
自漠阳城出来,见得晋军训练有素的兵马,燕国已经不敢与之为敌了。
“曲琨,为此前言语冒犯林大人,无视晋朝威严之事,向林大人赔礼道歉。”他闭上眼,声音嘶哑,刚吐出口的话零零碎碎,声音很小,也就周遭的人听得见。
“二皇子,还请您大声一些,这个声量莫说是林大人了,连带着老奴都听不见。”曲琨之所以这般听话,也有说话之人的原因。
说话的人是个面色深沉,背脊佝偻的老太监。
此人乃是燕国皇帝的心腹,宦官王傅。
王傅冷沉着脸,站在了曲煊的身侧,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他出现在这里,所代表着的就是燕国皇帝的意思。
曲琨知道自己反驳不得,只能再次开口,声音高昂。
然而回答他的,还是一片沉寂。
整个株洲城内很是安静,就好像全然没听到曲琨的话一样。
没有人搭理他们,莫说是株洲的大小官员,甚至就连一个仆从都没有出现。
城门口的守卫面无表情,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二皇子,还请更大声些,还有,来之前四皇子已经同您说得清楚明白,今日这赔礼道歉,是要让林大人满意的,你做错什么,说错什么,不必老奴一一提醒你吧?”
王傅也觉得屈辱,可那又如何。
这般屈辱是他们自己招来的。
但凡曲琨那日能够收敛些许,但凡燕国上下敬重晋朝多些,但凡他们态度放低些许,也不会有今日之耻。
与其说这一切是林水月给他们带来的,不若说是自己招来的。
“还有诸位将士,需得要老奴一一点拨吗?”
在场之人皆是灰暗着一张脸,对视之下,皆是惶然。
他们都清楚,若今日唤不出来林水月,他们也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大人!林大人!”有人忙大声道:“下官有眼无珠,言语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开恩啊!”
“下官再也不敢了!”
“轻薄之语,皆是下官龌蹉想法,下官该死!”
“凡此前轻佻、傲慢并着无礼的话,俱是曲琨自以为是之言,并非燕国所想,更不是父皇授意。”
“伏击晋朝,也全因我一心想要立功所致,错都在我一人身上。”
曲琨咬着牙,大声地道:“林大人若是想要责罚,那便罚我一人,若实在还是不足以泄愤,那要杀要剐,我也都悉听尊便!”
“只我燕国几万将士,漠阳城同燕国的百姓,俱都是无辜的。林大人万不可迁怒其身上!”
这一番话之后,上首倒是有动静了。
王傅抬眼看去,正好看见城墙之上人头攒动。
再一看,领头之人身穿一身天青色衣袍,姿容昳丽。
哪怕此前不曾见过林水月,这一眼瞧着,都能看出其绝代风华来。
他心下一动,高声道:“林大人出来了!”
这话一出,底下所有的燕国人皆是抬头望向城头之人。
林水月面色平静,那双眼眸冷淡不带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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