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衣不解带地在御前伺候了几个月,悉心照料,才让皇上龙体得以康健。”
“皇上此番虽说病愈了,但太医院的院判说,皇上身子不如此前所想的强健,这次亏空较大,需得好生将养着。”
皇帝年纪说来也不大,此前在太子与庆王之中犹豫,全然是因为他身子骨健朗,经得起折腾,经过此番之后。
太子能否人道,总归膝下已有子嗣。
庆王是真的断了条腿。
自来带有残疾者,是绝对丧失了继承大统的机会的。
比起太子的隐疾,庆王这腿是废在了明处。
朝上的官员对于魏朗的死,难道全然没有异议吗?
自然不是。
可真将太子扳倒了,这偌大的晋朝,未来将由谁来继承大统?
难道是刚刚出生,尚在襁褓里的小皇子吗?
距离小皇子长成还至少需要二十年,依照太医所言,皇帝的身子应当是撑不了那么久远的时间了。
“近来圣上对太子爷也多有抬举,偶尔在御书房处理公务,也将太子爷叫到了御前。”那官员看向林水月,认真地道:“大人心下也该明白,到底不能像是从前那般对待太子了。”
这话沉重。
但刑部内外里的官员都是一心向着林水月的,这边的人多半也是林水月掌管刑部后提点上来的。
关起门来说话,自不会将这些内容外传。
旁边的官员反应过来,亦是道:“是下官唐突了,这些事情,原不该让大人烦心的。”
可他们不说,林水月也会知道。
同朝为官这么久,林水月什么性格,他们还能够不清楚?
刑部的大堂内很是安静,自进来后没怎么说过话的林水月,忽而伸出手敲了下桌面。
她面容平静,并未因为刚才那一番话受到什么影响,而是沉声道:“师出无名。”
她眼眸冷淡,无任何的情绪,在这寒冬里透着股冰寒。
“那便让这些事情,都变得师出有名。”
那边。
临近年节,加之燕国为藩国之事,朝中休朝十五日。
昨夜裴尘在宫中并未见到皇帝,今晨皇帝听到底下的人传来裴尘与林水月回京的消息,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召见他们二人。
今日也没有什么政务需要处理,皇帝索性叫人在宫中摆起了棋盘。
也不想去叫别的什么人,就让荣忠坐下与他对弈。
荣忠坐在了皇帝对面,只堪堪坐了椅子的一个角,打量着皇帝的表情,轻声道:“林大人和裴大人倒比此前预料的回来得早些。”
“奴才听说,林大人今日一早就去了刑部。”
皇帝面色淡淡:“年关将至,也该回来了。”
荣忠见皇帝并无不喜,这才道:“皇上不打算见见二位大人吗?”
林、裴二人回来得匆忙,京中也没什么准备。
全然不像是第一次裴尘凯旋归来的模样,底下的人都以为是皇帝不知晓此事,而眼下看来,皇帝分明是清楚的。
却不知为何,并未有太过欣喜的感觉。
满朝都知晓,这二人立下了大功。燕国俯首称臣这样的事情,在株洲之战前,莫说成为事实,只怕是说出口了都会被人嘲弄为痴心妄想。
而今一切成为现实,皇帝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荣忠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而今也有些拿捏不清楚皇帝的意思。
恰逢昨日裴尘离开前,请他向皇帝通传,他今日便端着小心吐出了这番话。
皇帝睨了他一眼:“裴尘找你了?”
荣忠尴尬一笑:“裴大人昨夜听闻皇上前些日子病了,很是担心。”
说起此事,皇帝眼底带着些阴霾。
“啪。”他扔下棋子,冷笑道:“德妃养出来的好儿子。”
荣忠不敢说话。
旁人不清楚皇帝是怎么病的,他贴身伺候皇帝,却是最清楚内情的人。
原因无他。
过了年之后,七公主也有十七岁了。
而今国泰民安,外边的强敌也被击退,公主不必和亲,却也不能留在宫中太久。
……总不能都像是三公主那般。
好在年前那孟兆平之子孟怀,也就是此前的余夏,此人确有几分才华,入得工部之后,经他改造过的物件,都变得格外好用。
林水月他们离京之前,皇帝吩咐给了孟怀一件差事。
命他去修那江南的堤坝。
朝上人皆知,这是件极难的事情。
江南多雨,堤坝很是重要。
但那边主要的堤坝,年年修,年年坏。每到雨季,便要开始闹腾,让工部的官员头疼不已。
孟怀年轻,在这些方面也缺少经验,真的过去了,堤坝修不成,少不得要受责罚。
没想到孟怀毫不犹豫地应了,且还做得极好。
之后江南发水,堤坝未坏,他得了提拔,一跃成为了工部郎中。
新起之秀,受人瞩目。
庆功宴上却忽然上书,想尚公主。
所提之人,便是那位三公主了。
晋朝律法规定,尚公主者不得入仕。
孟怀若真的成了驸马爷,这新起之秀瞬间就不能用了。
皇帝发了好大的火,甚至还想处置三公主,说三公主尚在闺阁之中,就胆敢同人私相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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