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他一朝失势,摔断了腿,也彻底与王位无缘后,门庭冷落之际,倒是与这位王妃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林水月隔了许久再见容芯蕊,她面容上已经没有从前那股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味道了。
自推着庆王进门,到看见了她,同她颔首示意外,再无任何的动作。
唯独在进门之前,似是低声在庆王的耳畔说了句什么话。
庆王应了,转头看向林水月的目光里,带着些狼狈。
昔日里他是身份显赫的王爷,林水月是林府中不受宠的千金,两个人的差距巨大,开始时,他都未把林水月放在了眼中。
而今他失势,遭人陷害的苦无处诉说。
却是她主动找上了门来,说要帮他审理案件。
庆王原本是不打算过来的。
这是他一生中最为狼狈的时候。
但容京说,整个朝野上下,能帮得了庆王的人,唯有林水月。
不是皇帝,更不是什么大理寺少卿。
这个话,庆王自己也认同。
所以他还是来了。
然而当瞧见了上首端坐着的太子时,庆王面上还是浮现了一抹深沉的阴霾之色。
就像这些日子以来,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日子里,他感受到的压抑一样,令他窒息。
“王爷。”冷淡的嗓音响起,瞬间冲淡了庆王那股自心底浮现出来的戾气。
他缓下面容,抬眸望去。
对上的是林水月那双平静的眸。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从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庆王时如此,而今他狼狈非常时,也是如此。
他心头沉静下来,轻声应道:“林大人。”
声音低哑,还略有些迟缓,显然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模样。
容芯蕊站在他身侧,忍不住抬眸看向了他。
她在他身侧侍奉许久,什么话都和他说过,他因深受打击,始终不愿开口。
没想到今日林水月一句话,他便出了声。
容芯蕊若有所思,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却见得那个人始终如一,面容还是那个面容,甚至连情绪都还是那个情绪。过了许久,林水月的表情神态,竟还是同从前她与林瑾钰不断地为难她时的模样。
也只有林水月,一直都不曾改变。
她心中怅然,却听得那道清冷的嗓音道:“还请王爷回忆一下,那日落马之前所有事情。”
庆王微顿,提及此事,面上带着抹难以掩盖的痛苦之色。
他静默了许久,在这么多的目光前,还是艰难地开口道:“……那是初冬,抵达皇家狩猎场时,天还未彻底亮。”
“底下的人说,墨云近来有些不适,但在狩猎之前,已经调养好了,不会耽误狩猎。”
墨云,就是庆王那匹马儿的名字。
“那次狩猎,父皇很重视,为避免意外,在狩猎开始之前,我曾经上马试过,墨云很乖。”
他难得的没有用本王,而是自称了我。
厅堂内安静非常。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庆王身上,他微顿后,才道:“此后我因追一只毛色极佳的银狐,一路深入林中,就在即将射下银狐时,墨云骤然失控。”
“忽而向前狂奔起来,而缰绳、马鞭,均是不能唤回它的神志,我尝试跳马,却因它越跑越快,无法从马背上离开。”
“我随身的侍卫发现了异常,策马想要追上墨云,可不知是因为他们的靠近还是什么,墨云显得越发的狂躁。”
“在我的侍卫预备强行制服它时,它发了狂!”
庆王闭上了眼睛:“……墨云一跃从陡坡之上飞下,半空中将背上的我摔落,而后,马蹄踩到了我的右腿之上。”
之后的话也不必说了。
在那等情况下,一个高度不低的陡坡,一匹发了疯的马,庆王能够留下性命,尚且都算得上是运气好。
厅堂内一片沉默。
林水月轻声问:“墨云呢?”
岑让回神道:“出事之后,被皇上下令处决了。”
庆王眼中划过了一抹阴霾。
墨云陪伴他多年,不同于其他的马,这马儿性情温和,平常也很是乖巧。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是墨云突然发疯,但皇帝下令斩马,他也阻止不了。
白果皱下眉头,这马竟是被处决了,不就等于死无对证吗?
“岑大人。”林水月抬眸看岑让:“墨云死后,你可让仵作验过了墨云的尸首?”
岑让微顿,随即面不改色地道:“大人这说得是哪里的话,那仵作是验人的,何曾会验马。”
“再则说,那是皇上下令处决的马儿,下官也不敢轻易乱来啊。”
林水月勾了勾唇:“所以林大人这两个月查了什么?”
“伤人的马儿没查,难道是查了整个狩猎场的地形?庆王身边的侍卫?或者说,饲养墨云的马夫?”
岑让一时无言。
半晌后,大理寺的一位官员道:“确实是查了这些内容,但这等案子,本身需要查探的就是这些,大人说验马,属实是太过于为难我等了。”
林水月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停了许久后,又问:“那这些东西上,可有查出不对的地方?”
“……除了出事之后,马厩里面有一个小厮莫名摔下山崖死了,其他的人都没有问题。”岑让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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