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抹了把脸,叹口气说:“娘本就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非要这样?”
他抬手时露出手腕上的帕子,包得不规整,能被他这般收着肯定是花月的东西,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指着他手上的东西沉声问:“她送你的?”
陆良握着帕子一角,摇摇头:“不是,我抢来的。娘要逼我吗?我从小到大没向娘要过什么,只此一次不行吗?”
陆大娘不再看他,转身往回走,只留一串声音如雨滴打进他心间:“不行,你决了这个念头。”
陆良觉得好笑不已,看似是自己的事,却有这么多人阻拦。他脸上一片云淡风轻,暗里却咬着牙,转身往姚大山去了。他们不是想从他这里讨好处?那他就紧着送过去,钱五爷不好惹,他陆良就是吃素的?
去姚家正好得打奇骏山旁边的小路过,两边是空落落的地,不远处是片林子,虽说已至万物渐渐萧条的时候,那片树林却依旧遮挡着看不清东西,刚走过去只听林子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他未多在意,只当是兔子野鸡在里面乱窜。才走了两步,又听到女人呜呜咽咽地哭喊声,初初他只当是寻欢作乐的野鸳鸯,只是越听越不对味,这分明是——翠莲的声音。
他急忙往林子里跑去,这时花月也从山上下来,她背了一篓子的野物和楮实子,大哥懒得跑靠在树下歇着,让她先回去来的时候将午饭带过来。
第十三章
花月看见陆良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正想趁他没有发现赶紧往树后躲一躲,哪知才迈出一步就见陆良急急地往树林子里跑,顿时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快要变成惊弓之鸟了,见着陆良就跟见了鬼似的。
树叶紧促连绵地挨着,一棵棵大树错落排布挡住了视线,花月走到陆良方才站定的地方清晰地听到女人的呜咽和陆良低沉地怒喝,她的腿脚在这个时候不听使唤,明明害怕却还是放轻步子做贼般走近。她站在树后往前看去,只见陆良与一个身型壮实的男子打在一处,两人都不相让,那壮汉脸上泛着猥琐轻蔑的笑,莫名让人看着不舒服。
陆良的拳头朝门面上砸去,那人躲得快只擦过嘴角,他使了全部的力气那人嘴角很快见了红,往后退了几步,丝丝地抽了几声,看着陆良恨声咒骂:“不过是个寡妇也值当你这么护着?瞧你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村里人说得不假,想来早睡在一起了罢?”说完一阵得意的大笑,让一旁的花月听得直皱眉。
翠莲身着一身青色粗布衣衫,站在陆良身后止不住地抽噎,一张白皙好看的脸宛如雨打梨花般楚楚动人,软糯地声音可怜兮兮:“你这污糟的人满嘴喷粪,老天不开眼怎么不收了你?大尧想吃酸菜,我到地里来摘些回去,哪知碰上……”
花月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翠莲瞧着柔弱想来日子过得不容易,花月心里很是同情,这壮汉也该吃些教训,大哥这会儿还饿着肚子,自己还是早些回去罢。正要转身却见那翠莲上前两步挽着陆良的胳膊低声说了几句话,陆良的脸陡然阴沉,像是冰渣子般的寒雪将要落下看着渗人的慌。
花月看着两人亲近的模样,是那么自然契合,翠莲委屈低语像是在撒娇一般,她突然想起村里传的那些话,果然不是空穴来风,既然两人有情意,陆良又何必纠缠着她不放?她说不上心里是难过还是松了口气,只觉得还是离这里远些为好,横竖与自己无关。
“春田,我今儿就让你长长记性。”带着浓浓寒意的话音才落,陆良快步上前提着春田的领口挥舞着拳头下狠手地揍,开始那人还能躲着还两下,只是禁不住陆良手下的力气慢慢落了下风,越来越招架不住。
花月还是第一次撞见打架这种事,前世片子里演的打斗场面太过血腥她便躲到一边去了,她看不得这种场面,这会儿看着陆良绷着脸将看着比他壮实许多的男人推倒在地上往死里揍的凶狠样子,心里一阵哆嗦。那人脸上血肉模糊,鼻子嘴角全是血,胳膊抱着头狼狈地哭喊着求饶命,陆良还不解气,手下还不停歇……
花月是真的慌了神,她想去阻拦可又怕陆良,若是他打红了眼对自己也不客气该如何是好?她原先想不通村里人为什么怕他,现在才明白,大抵是怕他的拳头和身上的戾气。大哥说在他的眼里没什么对错,能装下的只有他自己,为了钱财他压根不管什么邻里情,将姚大山打的下不了地。人都是讲情分的,当时哪怕换个人来,村里人也不会多嘴说什么,正因为这个人是他,人们才对陆良的敌意更甚。花月本就担心怕他知道旧主戏耍他的话,今天又瞧见他这般凶狠揍人的暴戾模样,生怕他也冲自己发脾气,自己小胳膊小腿轻轻一碰就能断,实在禁不起他折腾。越想越怕,直接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翠莲自然将花月眸子里的惧怕收入眼底,抿着唇笑了笑,这才蹲下身拉着陆良安抚道:“出了气让他下次不犯就成了,你还真要打死他不成?因为这么个污糟人摊上事多亏,快些收手罢。”
陆良一手揉了揉略显酸的手腕,微喘着气站起身,他方才也不过是因为娘给他张罗亲事气得狠了,春田撞上来便成了他撒气的现成家伙,缓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管好你和你婆娘的嘴,我陆良向来不愿意多说废话,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我的拳头不客气。”他所有的耐心都用在那个混账丫头身上,可她总是右耳朵进左耳朵出,半句软话都不愿意和他说,自己这辈子所有的里子面子全给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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